第一百零四章.后果自负

陶思阁外，杨时安已经站了多时，全杨府上下都搜遍了，只有她的陶思阁，一开始就被排除在外，他不信她会做这种事，可如今只剩这，他也不得不来了。

裴泽跨步进到卧房，小姑娘正对着镇纸发呆。“大人来了，你准备好。”

杨思悠愣愣的点了点头，仍乞求的看着他，裴泽不忍，更不愿答应，立刻避开眼神。

杨时安一进门，就看到了桌上的镇纸，和小姑娘没吃几口的饭菜，他不禁蹙了眉，下意识看了裴泽一眼，他还是不愿相信，他的眼神更像期待，期待裴泽告诉他不是她干的。

可裴泽并未发现，反倒是满眼担忧的望着杨思悠，顿时一阵怒意涌上杨时安的心头，语气有些不受控制：“过来。”

她已经给自己做了不少心理建设，可当听到他严厉的语气，还是忍不住紧张。微微颤抖的手捧起镇纸，十分自觉的跪在爹爹面前双手奉上，裴泽见状也立刻跪在她身后。

杨时安拿起镇纸，小姑娘两手未收回，眼看着他抬手，架势不小，在镇纸落在她手上前，裴泽的胳膊挡了上去，镇纸重重落在他的前臂。

杨思悠怔住了，反应过来时，已湿润了眼眶：“裴泽……”她忙撩起他的袖子，胳膊上已经泛红，力道当真是不小……

“裴泽你如今是连是非黑白也不分了，到现在还护着她。”原以为他只是帮她隐瞒，待罚完杨思悠自然也不会少了他的，没成想如今胆大到这个程度。

“大人，不是……”裴泽一开口就被杨思悠堵了回去：“爹爹，是我拿的，我太喜欢了，就擅自拿回来了，裴泽不知道的，是听说爹爹彻查我才告诉他的。”

答非所问，莫名的承认，莫名的撇清裴泽，杨时安一看杨思悠，她便低头避开。

“裴泽你说，怎么回事。”

“爹爹真的是我拿的，我认罚。”

杨时安板着脸质问：“我问你了吗？裴泽，跟我出去。”

“是。”他刚准备站起身，衣角就被拽住了，小姑娘轻声唤了他的名字，裴泽什么也没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跟着杨时安走到陶思阁外。

过了半晌，裴泽进来，小姑娘仍跪坐在地上，又往他身后看了看。“爹爹呢？”

“去滟明轩了。”杨思悠有些埋怨的看着他，在她开口前，裴泽忽然严肃起来：“从现在开始，杨思悠禁足陶思阁，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出入。大人说，这段时间学堂也不必去了。”

“什么？”就连学堂都不去了，也不许她出入，将她求饶的路都给断了，她还没缓过神。

裴泽也有些失落，轻声道：“别在地上了，当心受凉，早些休息吧。”说罢他便关门退下。

在床上躺了一个时辰都没睡着，她批了件衣服，径直走向裴泽的房间，他的房里还亮着灯，杨思悠正想敲门，却听见里面的对话。

“在杨府当差这么多年了，第一次见大人这样罚你……”

罚？爹爹也罚裴泽了吗……杨思悠悄悄躲到窗户边，裴泽赤裸着上身，裴敏手里拿着金疮药，他的背上还有些渗血，杨思悠心中一颤，眼泪控制不住的往外涌出。

“大人没罚错，我确实带她逃课，包庇她的错，纵容她不知轻重的顶罪，哎，我当真不称职……”

裴敏欲言又止，想安慰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仔细着给他上药。

杨思悠越想越自责，他受的罚是因为她……顿时觉得自己没脸再见他了，她又悄无声息的回了自己的卧房。

近乎一夜未眠，天刚亮她就起了。自从上学堂都很久没有荡过秋千了，坐在秋千上放空，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说来也奇怪，被逼着上学的时候总想着能在家就好了，如今被禁足，反倒想去学堂了。

“怎么坐在这里？”裴泽脱下外袍披在她身上，蹲下将她的两手捧在手心。

“手这么冷，进屋加件衣服吧。”

杨思悠鼻头一酸，见到他就有想哭的冲动，自己都害他受罚了，他还这么温柔疼爱，杨思悠俯身抱住他，两手悬在他背上，裴泽发现她的异常，有些无奈：“裴敏这家伙，真是藏不住事，都说不许告诉你了。”

“不是裴敏姐姐说的，是我自己看到的，对不起……爹爹从来不舍得罚你的，你几次受罚都是因为我……”

她渐渐有了哭腔，裴泽抱起她回屋，轻轻抚着她的后脑勺：“不是因为你受罚，是我做错了。说起来……昨日夜里，二小姐被带去祠堂请了家法，听说被打得差点昏厥。”

杨思悠难以置信：“这么严重……”

“嗯，其实也不全是因为拿了镇纸，二小姐如果当时自己去请罚，最多在祠堂跪一日。可她却害怕担责，让你替她受罪，这个性质和偷东西不相上下，数罪并罚，自然会更严重些。”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裴泽轻叹了口气：“还在祠堂呢，听说大人命人看着，必须跪足三日，谁也不许探望，太太眼泪都快哭干了，大人也不妥协。”

“都怪我……”

她只一味的怪自己，却说不出个所以然。裴泽沉默了片刻：“思悠，你知道自己究竟错在何处了吗？”

“大小姐，裴泽哥，大人叫你们过去。”

二人对视一眼，杨思悠忙回应：“知道了，你回去吧。”又转而对向裴泽，“还没用早膳呢，不如带一些过去。”

裴泽轻笑：“现在知道讨好了，也不知有没有用，不过我想今日我们两个怕是一个也跑不掉了。”

杨思悠在他脸上蹭了蹭：“那我们相依为命吧。”

裴泽欢喜地应了声便去给她打包早膳。

书房内，杨时安已等了一会，看到他手上的餐盒愣了愣：“还没用膳？”杨思悠站在门口轻轻点了点头。

见她有些拘谨，杨时安反倒有些不好受：“进来吧。带了什么好吃的？有没有爹爹的份？”

他恢复了往日的温和，杨思悠转身接过裴泽手里的餐盒，快步走向他：“当然了，怎么会少了爹爹的。”

她笑得有些讨好，杨时安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坐到小桌子那里去吃吧。”他指了指角落里那张曾经她专属的小桌子，自从她上学已经很久没在书房了，不禁有些怀念曾经坐在小桌子前陪爹爹写奏折的时光。

打开餐盒，杨思悠彻底愣住，这王八蛋就是故意的。裴泽也很期待她的表情，一直盯着她。

餐盒里放着三碗粥，剩下的全是素菜，小姑娘挑食，裴泽总吓唬不住她，如今当着杨时安的面，她自然不敢挑食，只能妥协吃下去。

杨时安已用过早膳，却还是陪她吃了几口。

用膳过程中，忽然进来了两名侍卫，一个拎了两个装满水的水桶，放在了爹爹书桌正前方，另一个拿来了一个换好水的笔洗。杨思悠有些好奇，不免多看了两眼。

用完膳，杨时安让他们歇了一会。半晌后，裴泽一手拎起一个水桶，双手持平，呈“大”字型站在杨时安面前，杨思悠跪在他桌子边，双手捧着笔洗，举过头顶。

不到半个时辰，两人都纷纷到达极限，水桶里的水渐渐有了摇晃的声音。小姑娘举着的笔洗险些翻在自己身上，幸好杨时安反应快，帮她扶正时触碰到她的手，杨时安蹙了眉，一阵后悔。明知她身子弱，天刚转凉就让她在地上跪了这么久，还捧着冷冰冰的笔洗。

杨时安忙将笔洗放在桌上，给她搓了搓手：“怎么还是这么冷，先起来吧。”

杨思悠仍低着头：“爹爹原谅我了……？”杨时安缓了口气：“嗯，原谅你了。起来吧。”他又看了裴泽一眼示意他也可以将水桶放下了。

裴泽还未行动，小姑娘仍跪在地上，十分小声：“那爹爹也原谅裴侍卫好不好……”

裴泽心头一暖，杨时安也配合：“嗯，裴泽，放下，先出去吧。”

确认裴泽安全离开，杨思悠才慢慢扶着桌腿起身。杨时安余光注意着她，以前这小崽子总是会得寸进尺的故意用力按着他的腿起身，如今却……

杨时安将她抱到腿上，仍给她暖着手：“为什么要帮青悠？”

方才受罚她没有一丝委屈，一听到他这样耐心的询问她便忍不住，边哭边道：“对不起，我明明答应爹爹会躲着青悠的，可是这次是她自己来陶思阁找我的……爹爹总会在我们之间为难，我想或许我帮她受了罚，她不讨厌我，我们就不会闹别扭了，爹爹也不会为难了……”

“你就不怕我知道你偷拿东西之后再也不理你？”

小姑娘缓缓点了点头：“本来以为还是会和以前一样，大不了是打得比以前重些，从昨日裴侍卫说要禁足时我才担心……早上听说青悠……我便觉得有些后怕了。”

“罚你禁足是因为逃课，方才才是罚你贸然顶罪。”杨时安抱着她，轻轻拍着，杨思悠终于有些放松下来，依在他怀里。

“其实这镇纸我本打算给你，没想到不见了。毕竟是圣上赏赐，丢了是大事，我记得你对这些并不感兴趣，所以一开始就排除了陶思阁。整个杨府搜遍了，只剩陶思阁了，我当时还很犹豫，虽说本就是要给你的，可是若真是你拿的，不问自取，这就是德行问题了。”

“我才不敢……再说了，我喜欢的，爹爹能给的都给我了……我哪里用得着偷嘛。”

杨时安轻笑，这小崽子心里有数的很。“是啊，所以我昨日怎么也想不通。你啊真是要好好感谢裴泽，要不是他把实情告诉我，如今在祠堂跪着的就是你了。”

她未回应，杨时安点了点她的鼻子：“明天带你去外面逛逛？”杨思悠有些疑惑，都犯错了还带她出去玩，不会是要丢弃她吧……

杨思悠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拨浪鼓似的摇头。

杨时安不明所以，只当她是不想出门：“好好好，不去，总之，允许你在家休息两日，不过爹爹只有明日有空还能陪陪你。”

“爹爹这么说是不是不罚我禁足了？”

杨时安笑问：“你觉得呢？”说到底，她是出于好心，为了他才包庇杨青悠，他自然舍不得再罚。

小姑娘终于破涕为笑，杨时安将她紧了紧：“思悠，以后不要再这样了，若真是你做错了，你不能逃避，自己来跟爹爹认错。若不是你做的，绝对不许承担，不管是帮谁，听到了吗？”

“听到了！”

未完待续……

郁陶思君未敢言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