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相见时难
云离其实从来都是个很知足的人。
她自幼被神医带上山,山中的条件并不好,她时常午夜被那些混乱的记忆惊醒,神医给她灌下的那些毒药每日间都在蚕食她的身体,她的身上无处不痛,甚至是醒来后面上还挂着泪水。
她懵懂茫然,不知所措,却又不敢去那寻摆弄药草的神医师父,她害怕见到师父不高兴的模样。
云离的天赋并不出众,她那被毒药日夜蚕食的记忆让她根本记不住任何的药草,神医或许前两年还存了些良善之心,想着教授她一些医术,可是瞧着她那笨拙的步伐与无论如何也记不住的懊恼神色,也冷漠地失了兴趣。云离那个时候还小,只知道怯怯地拽了下神医师父的衣角,轻轻地道歉。
对于她来说,神医师父便是她的母亲,哪怕是神医并不太想搭理她,她却仍然相信师父是对她好的。
可如今这一切都成为了泡影,她像个笑话一般被当做工具养大,又得了段转瞬即逝的爱情,霎那间化为了灰烬。
云离已然是失了气力,连呼吸都显得有些缓慢,她的神色暗淡,却流不出丝毫的眼泪。
人生如走马灯花,她也没了念想。
生与死有什么分别呢?哪怕是她活着又能如何呢?是回到那荒凉的云山上枯坐一生,还是在那洛家的大宅里做个无关紧要的闲人?亦或者说云游四海?
可笑,这四海哪有她的容身之所。
又有什么可怨恨的呢?是怨师父骗了她这么多年还要要了她的性命,还是怨洛培风不守誓言轻慢了她?
其实说到底,都不过是她自己少了些自知之明罢了。
她的满腔爱意,都付诸东流。
没有人会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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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一阵巨响,这暗黑的地方透出来大片的光亮。
“阿离!”躺在石床上的云离听见了这她丝毫不敢相信的声音。
洛培风手持长剑,临风而立,光亮给他周身铺满了柔和的细闪。
云离微睁着眼睛,心中却是半点悸动也没有了。
“嗯?”神医冷笑一声,躲过洛培风的长剑,她挥手一洒,大片的粉末随风而下,随即有另一把长剑卷风而来,剑光挥洒了这些粉末。
“溪琴……竟然是你。”神医看着那从洞口走出的少女,冷笑一声,“我以为你跑了便不会再过来,没想到居然得来全不费工夫。”
溪琴上前两步,道:“师父,你当真一点情谊都不曾有吗?那么多师姐师兄在你的手上,你怎么狠的下心去杀了他们的?!”
“你们算什么东西,我只要我的裴哥。”神医冷漠道。
“师父!”溪琴咬咬牙,道:“你别想了,那个男人我已经杀了。”
她说得那般云淡风轻,却让神医愣住了身形,神医恶狠狠道:“你说什么?!”
“我说,那个石棺已经碎了,里面的人已经死透了!你现在拖着师姐也没用了!”溪琴声音放大了些。
溪琴正是去了那石洞了另一面,才发现那些累累白骨,她颤抖着手去拨开那些染着血的卷轴与纸页,却感到心惊。
若非她贪玩跑了出去,此时她便也是白骨中的一员。
她拿出了石棺中男人手上的珠链,在手上晃了晃。
神医面目狰狞,高喊:“你们都去死!”
在这期间,洛培风却是悄悄潜行到云离身边,解开了束缚着她的绳索。
“别碰。”云离微微睁了眼睛,气若游丝道:“这上面有毒。”
她好像已经全然不在乎这些生死了。
洛培风手一顿,从腰间掏出了一个匕首,挑破了那浸了毒的绳索。
他扶起已然支撑不住的云离,向洞口跑去。
溪琴一晃神,被神医下了毒。
“哈哈哈,你们走不了的。”神医口吐鲜血,面色癫狂,她用尽毕生之力拽住了溪琴的脚,那毒液渐渐侵蚀了少女的皮肉,神医张狂地笑:
“云离,你就当真不顾你这快死了的师妹吗?我活不了了,裴哥也活不了了,那你们都去给他陪葬吧!”
“溪琴!”被洛培风拽着的云离闻言转头,见溪琴被缠住的模样,她不由得担心起来,溪琴却对着她摇摇头,她一刀斩断了自己被神医缠住的脚,大片的血色溅到了云离和洛培风的衣上,然而侵蚀却仍旧没有停止,只是速度变得缓慢了一些,溪琴掩不住呻吟地大喊:“快走啊!”
说着,她竟是从衣间拿出了一个火折子,在看着洛培风已经把云离带出了洞口之后,神色坚定,转过头对着神医道:“师父,那今日我们便共死吧。”
她点燃了火折子,丢弃在洞中,大火很快便燃了起来,引爆了她刚才放下的弹药。
洛培风扶着云离刚跑出洞口,便听得这样一句话,云离转过身,只看见了火光之下溪琴带着笑,随即是一声巨响,洞口轰然倒塌。
“溪琴!”云离哑着嗓子哭喊,她挣脱洛培风的怀抱,拼命用手去拨开那层层垒土,火光细微,她却仿佛不知道烫。
“阿离!”洛培风抱着她将她带出,他环视了一下这洞口与山体,暗道不好,拽着云离便想离去,然而云离却只像是疯了一般刨着石块,她跪在地上边哭喊,那石块上还有着血迹,不知道是溪琴的还是神医的。
天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浇灭了那细微的火光,云离的手已经血肉模糊,她看到了一块被压成了细碎的铃铛碎片,沾着血迹。
云离呆愣在那里,她颤着手捡起那块碎片,神色凄然,然后她的身躯缓缓倒下。
洛培风守在她的身边,他抹去她面上的尘灰,抱紧了她,低声道:“阿离,没事的,一切都会结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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