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导城

那群龙飞了整整半个小时，最后一只才从东北的山头上消失。

“窝囊废，你真的能屠龙吗？”

“我这个做哥哥的总不能比妹妹差吧？我妹妹可是……你躲箱子里干嘛？”

“要你管！”她气鼓鼓地从我的箱子矿车里爬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这时，那只猪人回来了，手里拿着三个红皮小本子，还有那封信，都交还到我手里。

大概那封信已经被拆开看过，但是又被另外的一团蜡章重新蜡封，就像收集卡上的印章一样——背面也印上了另外一个金色猪头印章。

“尊贵的文进先生和……菲儿、珂莉两位小姐，这是旅游小册和地图，请您拿好。”他冲我行了个礼，“祝您在帘导城的旅途愉快。”

“嗯……我们可以进去了对吧？”

“是的，这是您三位在这里的旅行护照，凭借这个您可以免费乘坐环城铁路，还可以享受本地旅店八折优惠。”他说。

“啊啦，”菲儿接过我递过去的本子，“当初可是申请了好几十次，都没申请下来的呢。”

“午饭怎么办？”珂莉像盯着猎物一样盯着我。

“总之……我们先进城吧。”

……

这里可没有“帘导城旅馆”，大概和北京没有“北京饭店”是一个道理。

我挑了一座最简陋的旅馆住下，但就算是最简陋的，也比甍城旅馆强多了——里面的地狱欢欣床铺不仅允许浑身岩浆膏的珂莉随意躺，我们无需额外支付清洗的费用，每天房间都有专人打扫。

然而，三人每天的住宿费就高达3银币30铜币。

安排好房间以后，已经到了下午两点多了。

除了珂莉吃了一块奶面包以外，我和菲儿吃的都是凭借我们的红色护照免费领取的面包和饮水，没错，八十银币一桶的清水，想喝多少喝多少。

我喝了个痛快。

吃完饭以后，菲儿提议去大街上逛一逛。至少我们到明天下午之前都不需要再赶路，只要坐明晚的城际列车，就可以快速到达帘导城北，继续我们的旅途。

大街上也有很多游客，其中不乏有各种穿戴黄金宝石的贵族猪人、穿着皮套的凋零骷髅，用斗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看不出种族的生物，还有一些穿着几乎一模一样的白色西装、走路很慢的人。

“那些是买了诅咒人偶的恶魂。”菲儿说，“和人类很像吧？”

“是很像……不过，我没看见这里有人类。”

“人类来到地狱，要么做矿工，要么做商人，帘导城不是他们该来的地方。”菲儿又用指尖的火焰燃起一根疣子烟，叼在嘴里，“我也只和师傅来过两次，不过都是路过——看那边。”

她指着远处的广场，广场正中间有一座喷泉。

喷泉是用类似大理石的石材，周围有一群人围着，用木碗从里面舀水，有往瓶子里装的，也有直接喝下去的。

“那就是吹子泉了，我们过去看看。”她突然拉起我的手，朝广场走去，“你听说过吹子泉么？”

“那是干什么的？”

“传说喝下就会怀孕的泉水。”她说。

泉眼里有男有女。

有的人在那小木碗一般的泉水池里舀水喝，也有一些挺着肚子的猪人孕妇站在泉眼边上看泉水涌出，她们身边都会站着一个穿着豪华金漆铠甲的猪人。

“你要不要试试？”菲儿拿起一个刚刚别人用过的碗，从里面舀出一碗水。

“不好吧……？”

“你是男人，怕什么？”她喝了一口，然后把碗递给我。

“刚才我在旅馆已经喝够了啊！”我连忙摆手，“话说菲儿你还没结婚，你喝这个……没问题的吗？”

“又不会真的怀孕。”她冷眼看我，然后把碗里的水一饮而尽，“呼啊——只有那些求子心切的家伙才会信这个东西。”

珂莉远远地看着，似乎不敢上前。

……

我们似乎走入了一条商业街，路边都是店铺，但大部分都是纪念品、点心店、餐馆这类在旅游地区经常见到的东西。

我走进一家卖衣服的店铺，思考了没多长时间，给自己买了一件印着“現世の歌”四个字的白色T恤，一件墨绿色的风衣，一条红棕色的运动裤。

我向来是不擅长搭配衣物的，如果文霞跟着我，估计又要说我土里土气的……

不过，这下终于可以把之前那套已经破烂不堪的牛皮外套丢掉了。

我的衣服花了2银币多一点，我现在身上还有4枚银币加上一点零头。

“……唉。”走出店铺，我叹了口气。

“怎么了？窝囊废你难得看上去有点人样……有什么不开心的吗？”

“‘难得有点人样’是什么意思？”

珂莉笑着跑开了。

她身上穿着的还是我赔给她那件T恤和湛蓝色牛仔裤，像个假小子。

“这种愁眉苦脸在你脸上可不多见哦。”菲儿忽然在背后拍了我一下。

我一回头，她身上也换了一套衣服，手里提着一个袋子。

红色带金丝的旗袍，相比之前镂空风旗袍的暴露度低了很多。她还用一支银色带着乳白色石头装饰品的发簪把火红色的长发盘了起来。

或许她对旗袍情有独钟吧，虽然我并不知道这里为什么会有旗袍这种东西。

“恐怕我这点钱已经支撑不住到北方了。”我说出了让我担忧的问题。

“要借钱的话……我可以借给你哦？”

“估计又是高到可怕的利息吧？”

“你真聪明。”

“你这家伙。”

不过，我看到那边有典当铺。

……

“你好……”

“文进你还真的去啊？你有什么能卖的东西？”菲儿忽然拉住了我，“虽然我借钱有一点点利息，但你也不至于卖掉……”

“你又不知道我要卖什么。”

“哦哟，欢迎光临。”

从柜台里出现了一个猪人，相比那些穿着金铠甲的战士一样的猪人，他的样子更像是一名商人，穿着一件马褂，下身是宽大喇叭裤。

“你这里收绿宝石么？”我问。

“哦哟，您是来自现世的商人是吧？”他上下打量了我一下，“先让我看看货。”

“你还真的有绿宝石啊？”菲儿张大了嘴。

“废话，不然我之前的钱是怎么来的？”我掏出一块绿宝石，虽然它们之间都没有区别，递给老板，“给你。”

那老板在菲儿难以置信的注目下，把绿宝石在一盏形状独特的红石灯前摆动了几下，然后皱起了眉头。

“您先稍等一下……先请坐，我稍候就来。”他转身走向了典当铺的里间。

“文进，那个绿宝石……你是从哪里弄到的？”菲儿声音微微发颤，“价值应该不菲……”

“其实我和你师傅一样，在现世也用绿宝石交易。”我坐在店里的两个小凳子中的一个上，珂莉占用了另一个，“不过关于绿宝石价值很高的这个情报，我还是从你口里听说的。”

“嘶……”菲儿往后退了两步，“早知道我就应该用很低的价格从你手里买下了。”

“别提了。”我苦笑，“你师傅就是这么做的。”

留下楞在原地的菲儿，我观察了一下这间店当铺。

挂在墙上的，除了各种装备护甲，还有很多稀奇的小物件，雕刻得很好看的金雕像、红石中继器、活塞的木柄部分……看样子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可能有价值的东西都放在里间，丢失和被盗吧……正这么想着，那猪人老板回来了。

满头大汗，像是和几头疯牛刚刚格斗过一般。

“这是一块个头非常罕见的绿宝石原石，我们愿意出1300银币买下……但其中有800银币的支券，”他说，“或者直接卖给本行，我们现在给您支付1500银币的支券。”

“支券是什么意思？”

“支券就是在一些城市的财库，可以用来换取现金的保证条。”他说，“不过大部分边城的财政库可能没有这么多现金，您可能不得不去王城支取。”

“这样吧，”我说，“给我1000银币现金。”

“不好意思，本行现在只有不到700银币的现金……”猪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而且我们这个当铺没有收过这么大的绿宝石……所以现金没有准备那么多……”

“那就，”我看了看当铺外面摆着的货物，实在没什么我想要的，“你这里有没有‘潜影盒’？”

“您是想……用货物抵现吗？”他的回答说实话很让我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因为娅妮可达的那个盒子怎么看都像是个潜影盒。

“把你们现在店里能拿出来的所有现金都给我，再给我一个潜影盒，你觉得怎么样？”我问。

“这……”他沉默了一会儿，“我去和掌柜商量商量。”

他又走进去了，大概过了五分钟，才又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只紫色的盒子。

“这里装着600银币。”他把盒子交给我，“用潜影盒抵400银币……您看如何？”

“虽然我觉得它不值这么多钱，但我接受这笔交易。”我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还有更多绿宝石，能不能……”

“唔……那我们就只能提供支票了。”

……

现在我身上也有个潜影盒，再也不需要什么箱子矿车了。

菲儿跟在我身后，突然冷笑了一声。

“你猜猜这笔交易你赔了多少？”

“哦？你一直没说话，我还以为呃这笔交易我赚了呢。”

“不过看你好像很喜欢那个盒子的样子。”她指指我拿在手里的潜影盒，“我记得师傅也有一个。”

“那我就再问个问题，”我说，“如果你遇到了你很想要的东西，但很贵，你会不会买？”

“你是说，有的东西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么？”

“差不多吧。”

我正准备把我的箱子矿车里面的东西转移到潜影盒，珂莉却整个人趴在上面。

“不会……我不会让你毁掉珂莉的交通工具的……”

“你误会了……我只是要把东西装进盒子……”

“吓啊——”她发出了野猫威胁的声音。

……还是算了。

我拉起矿车继续往前走。

菲儿不知为何忽然笑了。

“在她身边，就会渐渐变得容许她任性呢。”菲儿微笑道。

“……感觉体会到大钢带孩子有多辛苦了。”我叹了口气。

“喂，我在爸爸妈妈眼里可是好孩子哦。”珂莉有些不高兴了。

……

在城市角落，我找到了一间铁匠铺，请里面的老板修了修我身上的装备，买了一些箭矢，一套超级炫酷的镀金铁甲，又买了一双附魔手套，塞进潜影盒。

潜影盒比我想得还能装，而且如果放在身上，我不需要把它放在地上打开，也能拿出里面的东西……就像把背包扩容了一样。

晚饭的时候，珂莉依旧吃奶面包，奶面包还有20多块。

那带着臭味的倒霉腌肉终于没了，准确来说，我把剩下的腌肉全都扔进了帘导城桥下的岩浆湖。

我现在的补给全都换成了几乎吃不完的普通烤面包、一种名叫“熔岩浆果”的水果，不少进口果干。

虽然这一大堆花掉了将近二百银币，至少食物方面不用发愁了。

乱花钱的感觉……

真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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