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身

翌日晚，柳巷。

乐正绫在潋花楼前的胭脂铺旁停下，扯了扯身旁云峦锦袍的公子的衣襟，小声道：“哥哥，就是这里了。”

“这里？”乐正龙牙四下张望了一会儿，疑惑道，“可这附近并没有什么梨园乐馆啊？”

“不，不是乐师……”乐正绫缓缓松开攥着龙牙衣襟的手，鼓足勇气道，“她不是乐师……”

乐正龙牙顺着乐正绫的视线望向眼前被香艳脂粉气弥漫的高楼，各色男女的调笑声透过妃色纱帐肆意喧嚣着，门口还有许多穿得花红柳绿的娘子们正笑着迎客，其中一位娘子似是注意到了乐正龙牙的视线，拿起帕子捂着嘴笑道：“哟，这位公子怎么这样盯着奴家看呀？快些进来快活嘛！”

“那你说的姑娘，该不会是……”乐正龙牙收回视线，转头意味不明地瞥了乐正绫一眼。

“没错，就是前面潋花楼里的姑娘。”

乐正绫低下头，唇齿轻缓摩挲着，声音也低如蚊蝇。

“你……”乐正龙牙似乎想说些什么，踌躇良久后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哥哥！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偷溜出去和青楼的女子染上瓜葛，我更不该不及时告诉你真相，可是我真的很想和她在一起，我，我也不要求些过分的，只要她能离我近些，常日在我身边就好，求你了哥哥……”乐正绫的语气卑微而又低沉，这些时日来心中郁结的情绪终于再也忍不住，几欲倾泻出来。

乐正龙牙望着她，最终无奈叹道：“罢了，先带我去见见那娘子吧。你若是实在喜欢，哥哥也会帮你想办法的。”

“真的？！”乐正绫听完他的话，猛地抬头，眼眸中霎时星光熠熠，高兴地一把抱住了身旁的龙牙：“谢谢哥哥！我就知道哥哥最疼我了！”

说着，立马迫不及待地朝潋花楼内奔去，而楼外的乐正龙牙还沉浸在刚刚的拥抱里，等反应过来才发现乐正绫的身影早已晃到楼门口了，连忙顺着她的步子跟了上去。

乐正绫欢欢喜喜地掀开纱帐，前来迎接她的却是个面生的小娘子，那小娘子面若桃李，一双大眼睛圆溜溜的，左右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恰是豆蔻梢头的好年华。

造孽啊，这么年轻的小姑娘都要被拉出来接客，真是造孽啊！

乐正绫心中唏嘘了半天，左右瞧了瞧，按常理来说早应该出现的老鸨却始终不见踪影，瞬间感觉有些不大习惯：“你们的……呃，花妈妈呢？今儿个她怎么没出来接客？”

身旁的小娘子支支吾吾道：“这……这，奴家也不知道，想必花妈妈是有事要忙，公子无需管这些，不如跟着奴家来吧。”

“不了，我来此处只是为了一人。你且忙你的去吧。”乐正绫挣开小娘子挽着她的手，正欲上楼。

“公、公子！”小娘子连忙扯住乐正绫的衣袖，“是奴家服侍得有什么不周到吗？公子何必急着走？”

乐正绫回头，打量了她许久，方才冷着脸道：“打从我进门开始，你就拉着我把我往楼梯相反的地方拽，刚才我要上楼你又拦我，我问老鸨去向的时候你语气也十分奇怪……定是老鸨串通了你在瞒我些什么！”说完，立马扯开她的手，急匆匆地冲上了楼。

刚走到言和房间门口，虽房门禁闭着，里面的吵闹声却透过雕花孔传到了乐正绫耳中，老鸨的叫骂声和言和的争辩声混合在一起，最终以一声响亮的巴掌声作为结尾。乐正绫心中来气，硬是强推门闯了进去。

房间内，青丝略显凌乱的碧裙女子正跌坐在地上，脸上还映着鲜红的指印，虽楚楚可怜得紧，眼眸却亮得发寒。

她身前站着的老鸨似乎是听到了动静，赶紧回过头赔笑道：“呀，公子怎么这时候进来了，真是对不住，奴家正教育自家姑娘呢，让公子见笑了。”

“这就是你说的教育？”

乐正绫甩都不甩老鸨一眼，径直上前将言和扶了起来，轻声问道：“还好么？这么深的印子看上去就疼，你受苦了。”

老鸨在一旁看得心中不是滋味：“公子，咱们虽是下九流，却也有下九流的规矩。她做了错事，就该受罚，公子您今日能护得了她，明日她若是不记教训又犯了该怎么办？”

“没有这一天了。”乐正绫冷着声，语气坚定地道，“从今天起，她就是我的人了。”

“公子，您这话……”

“我今天，是特地来赎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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