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群阴影（四）

矮树丛开始变得稀疏起来，有流水声穿过树林，小苹果竖起耳朵

“那是什么？”他问道

当他试着穿过茎叶向外望时，他跌跌撞撞地跳过一根掉落的树枝，鼻子着了地。枫荫在他能发出哀号前就将他轻轻扶起。真高兴小耳没看到这个。她想。她不能否认这些孩子比他们的天启之境的亲戚要笨拙。

当枫荫扶起小斑的哥哥时，他继续往前走着，枫荫听到他突然发出惊喜的吱吱叫声。“水！到处都是水，看呐！”

他的手足兄妹们跟在后面向前走去，在蕨丛旁站到他身边。枫荫加入了他们，向外看着使人眼花缭乱的河水的光芒，它流淌而过，迅速而闪着光。

“这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东西。”小莎草小声说。

“它是从哪儿来的？”小苹果问道

枫荫想了一会儿

“我并不真正知道。”她承认，“河流上游的更远处是通往天族领地边的一处深深的峡谷——”

“我们能去那儿吗？”小莎草乞求道

枫荫摇摇头。“不，小家伙。对你们来说今天走得太远了。但总有一天你们会看到它的，我保证。”

小斑，经常表现得太过害羞，很高兴让他的手足兄妹们第一个尝试所有事物的孩子，蹒跚着爬过岩石，走向水边。

“小心！”枫荫警告道。

她的儿子转过身注视着她，他眼中放光，一串水滴在他的头发上闪着光。

“没关系的，”他说道，“看！”

在枫荫能阻止他之前，他将自己投掷向前，滑进了水里。有一个心跳的时间，他消失了，然后，他姜黄色和白色相间的脸浮上水面。

“看我！”他尖叫道

小苹果和小莎草争相跳下岸，一头钻进了水里。仅仅几步，他们小小的手指就插进了鹅卵石中，水流环绕着他们蓬松的头发，然后，他们在翻滚的水中游了起来。

枫荫感到一股仿佛初升的太阳一般的浓浓的爱。哦苹果暮！我们的孩子们有一半暮色森林的血统，一定的！

小斑抵达一根伸出水面的枝条旁，将自己拖到那上面。水流洗涤着他的皮肤，将它变得像乌鸦的羽毛一般光滑。他的衣服贴在他两侧，使他看上去就跟一只猫差不多大，他喘着气，侧腹上下起伏。枫荫感到一阵担忧。

“你没事吧？”她喊道。

小斑点点头，依然大口喘息着，说不出话来。枫荫在岸边踱来踱去。她痛恨将脚掌弄湿的想法，但她不确定小斑是否足够强壮去自己游回来。其他孩子们正在靠近河岸的一丛芦苇中玩捉迷藏。

“小苹果，小莎草，去帮帮你们的兄弟！”她大声喊道

突然，河岸另一边的灌木发出沙沙声，一个深灰色的脑袋探了出来。枫荫僵住了。是尖颚，暮色森林的副族长。在河流中央，小斑从枝条上滑下，他的脸颊靠在光滑的树皮上。

“那个小孩在干什么？”尖颚低吼道。他走到河岸上，脊背弯曲。

枫荫张开嘴，正准备说话，但又有两名武士从尖颚身边的灌木丛中冒了出来。

“天启之境要让他们最小的孩子来侵略我们吗？”灰发问道，他银灰色的头发在石头的映衬下格外显眼。

第三位武士穿过河流，迎上了枫荫的视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碧绿的眼睛很难让人读懂。

“我想一个小孩对我们的领地造不成威胁。”他说道，“我们会将他还回属于他的地方。”

他涉进水中，在水面滑行时，他浅棕色的头发变成了黑色

“小苹果、小莎草，来这儿！”枫荫嘶声说。幼崽们涉水向她走来，看上去满脸惊恐。

“那名暮色森林的武士是来抓我们的吗？”小莎草吱吱叫道。

枫荫注视着苹果暮的脑袋浮动着平稳地向枝条靠近

“不。”她安慰道，“你们很安全，别担心。”

苹果暮轻声向小斑说了些什么，声音小得枫荫无法听清。小斑滑下枝条，掉进水中。暮色森林的武士用一只手帮助他稳住身子，然后开始推着他向天启之境岸边游来。枫荫意识到其他孩子正因为寒冷打着哆嗦，她低下头，开始擦拭着他们的身体

“我们有麻烦了吗？”小苹果说道。

“嘘，一切都很好。”枫荫一边揉着他的头发一边喃喃道。

苹果暮从水中走出，他抱着小斑，后者摇摇晃晃地挂在他的怀中。他将孩子放在岩石上，轻推着他站稳脚跟

“我想这个小家伙因为那样游了泳而筋疲力尽了。”他评论道。他的目光仿佛烧灼进了枫荫体内。“你把他们带到离我们的边界这么近的地方，太冒险了。”

“我想让他们看看河流。”枫荫说道。她弯下腰，将她的孩子们赶到她身后，处于对她的听力范围之外。她能听到小苹果正询问小斑游那么远是什么感觉。

苹果暮俯身向前，直到他在口鼻几乎碰到了枫荫的脸颊

“他们棒极了。”他低语道，“强壮而勇敢，在水中时就像任何一位暮色森林的武士一样自信。我真为你感到骄傲。”

他挺直身子，提高了音量

“我不想再看到你或者这些孩子们出现在河流附近了。”他说道，眼中的渴望简直就像刚刚经历了一段不同的故事

枫荫低下了头。“当然，苹果暮。谢谢你将小斑带回来。”

苹果暮又瞥了一眼这些孩子们，然后向后走进水中。

“那些孩子们还不够大来离开育婴室！”灰发穿过河流喊道。“将他们带到这儿，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们可能会淹死的！”

“你们也许赢得了太阳石，但河流仍然属于我们。”尖颚号叫道，“苹果暮这次十分仁慈，但从今以后，离我们的领地远一点儿。”

枫荫将孩子们聚在一起，赶进蕨叶丛中。他们蹦蹦跳跳的——甚至小斑也是，他的头发变干后就像蓟刺一样膨胀了开来。

“这是最棒的事！”小苹果吱吱叫着。

“我们什么时候能再来？”小莎草问道，“游泳比跳跃更有趣！”

“我游得最远，不是吗？”小斑骄傲地说道。

突然，一个黑色的身影堵住了小径。枫荫抬起头，迎上了乌翅锐利的蓝色目光。这名医疗者向下看着孩子们。

“他们在河里做什么？”他问道

枫荫的脚掌刺痛起来

“你……你看到他们了吗？”她小声说。

乌翅点点头。“我看到了一切。怎么回事，枫荫？”

在枫荫能回答之前，孩子们就跳上前，告诉他他们的冒险。

“一名暮色森林的武士不得不救了小斑——”小苹果说道。

“他没有！我只是在休息！”小斑猛地打断他。

“一切都好，没有人有危险。”枫荫说道，乌翅眯起眼睛。

“那位暮色森林的武士真的很好！”小斑吱吱叫道，“他说我很勇敢，还是个非常棒的泳者！”

“他那么说吗？”乌翅说道，“他还说了些什么？”

他上前一步

枫荫用臂弯拢着她的孩子们。“过来，小家伙们，是时候回家了。”

乌翅没有从路上让开

“我看到了一个预兆，枫荫。”他喃喃道，“我想知道你是否知道关于它的什么事情？”

他声音中带着的什么东西让枫荫浑身的汗毛几乎竖了起来。“我怎么会知道关于一个预兆的什么事情呢？我不是医疗者。”

乌翅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一条小溪出现在了我的房间中，在一处之前并没有溪水流过的地方。它带来了三根芦苇。”他用脚掌在地面上方挥舞，好像正追踪着小溪的踪迹。“芦苇并不生长在天启之境领地。”

他继续说，“这不在我们的边界内。你明白吗？”

枫荫耸耸肩。“这个秋季下了那么多雨，到处肯定都被冲刷过了。”

她尝试着让声音保持轻快，但她的腹中却有一种冰冷、沉重的感觉，就好像她吞下了河中的一块石头。

乌翅注视着这些孩子们玩弄着一颗橡子，一个接一个地用脚掌拖动着它。“我认为这个预兆意味着河流将三个外来的人冲进了天启之境——三个不属于这里的人。”

枫荫的心沉重地跳动着，她几乎不能呼吸

“你想说些什么？”她低语道。

乌翅注视着她，突然，他看上去不再像一个年轻的、缺乏经验的人。知识在他眼中闪着光，就像寒冷的星星。“桦脸不是这些孩子们的父亲，对吧？小耳告诉了我今天发生的一切，他们是怎么表现得完全不能像他一样潜行或是扑跃。别告诉我他们更像你。”

他补充道，当枫荫张开嘴时打断了她。“你的步子就像任何天启之境武士一样轻快。”

他的视线越过她，投向在树林的阴影中飞溅而过的河流。“我注视着你的孩子们像鱼一样在那条河里游泳。我想这些孩子们的父亲是一位暮色森林的武士。苹果暮，我猜，通过他头发瞳孔的颜色，还有他将小斑送回来时对你讲话的方式。”

枫荫感到整个地面都在她的脚下摇晃

“天启之境很幸运拥有三个漂亮、强壮的孩子。”她嘶声说，“真相会在适当的时机被揭露。桦脸被假设为他们的父亲并不是我的错。”

“我不能让你向我们的族群说谎！”乌翅啐道，“而现在我知道了真相，我同样不能说谎。”

“我什么都没告诉你。”枫荫咬紧牙关说道。

“你告诉我的东西足够多了。”乌翅回应道，他天蓝色的眼中有着悲伤。“真相必须大白。”

“请别说任何东西！”枫荫乞求道，“这些是天启之境的孩子！”

“他们有一半暮色森林血统。”乌翅更正道，他的声音如冰般坚硬。“我们的族人理应知道。我很抱歉，枫荫。为你感到抱歉，但更为这些孩子们感到抱歉。他们将不再为你的谎言而受苦。”

他飞快地转过身，消失在蕨丛中

枫荫瞪着他。星族，救救我！有一瞬间她想带着她的孩子们跑入树林深处，将她的孩子藏到任何可能伤害他们的人的视线之外。但接着，她看了看小莎草，她正将橡子放在她的头上并保持着它的平衡，而她的哥哥们则试着将她绊倒，将它抢过来。天启之境爱这些孩子们，而且不会做任何伤害他们的事的。我一直计划着告诉他们真相。这只是来的比我想的要快了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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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今天我当狗仔队隔着窗户偷拍了这样一幅照片

作者：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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