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4

06

整座城市静默在雨中，出租车前灯照着不甚明晰的路面，雨刷颤巍巍地扫动。

禹冽坐在后排，头靠着背椅，眯着眼。

他清楚回到钟家意味着什么。

——向钟长夜承认他的无用，舍弃离开时的尊严，然后过回囚笼里的生活。

精致又荒芜的生活。

想到这里，他的脸上低低地灼烧起来，一股无名的怒气冲撞得太阳穴生疼。

手机叮咚的信息提示音在不大的车厢内格外清脆。

他摁开屏幕，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未知信息躺在锁屏页上。

一分钟的光景，他抬头看向窗外浓重的夜色，轻声开口，“不好意思，麻烦掉头……”

“去云柏街。”

-

雨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

禹冽在云柏街口下了出租车，那家叫做‘无恙’的咖啡店已经打了烊。

夜里一点二十三分，一辆黑色SUV停在无恙门前，大雨与夜色一起将它掩盖。

禹冽撑着长柄伞的手紧了紧，褪去怒意的脸开始下沉，他向那辆车走过去，将所有情绪掩盖。

他站在车后几步远的地方，接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

“钟小公子，我们的规矩，你懂的吧。”

对方客客气气地说。

禹冽默了片刻，回答，“嗯。”

车门轻轻地开了，禹冽挂了电话，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

从小生活在钟家，钟长夜与道上的人多少有些勾结，不然对方也不会客气地避开他的名讳。

至于规矩，他自然是懂的，所以当手铐咔哒的声音传来，眼睛也已经被布条蒙住，他并没有过多地担心。

“钟小公子见笑，手机已经替您收好了。”

SUV在雨夜中急速前进。

-

一定是有什么，不得不让我去了。

莫羽……

禹冽咬了下牙关，蓝色的手机此刻正贴着胸膛，传出冰冷的温度。

07

万般安静的陌生空间，朱雀走后吩咐人继续为他吊营养液，他没有拒绝。

需要活着，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杀人的代价。

虽然情况并不乐观。

莫羽在深夜里想起女人憔悴的脸，然后他想起了无恙里最后一杯热可可。

禹冽怎么办？

会不会找我？找不到会不会担心？

会忘记我吗？谁来照顾他？

他还小，又是那样一个自闭的小孩。

莫羽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被关在某个空间太久，他已经记不清时间了。

无数不知名的、晦涩的感情涌进眼眶里，胀得生疼。

禹冽……

他无法判断禹冽对他的感觉，也并不曾知道他救他，收留也是为了什么。

那个男人有太多心事，成了他的囚牢，那些零碎的暖意，可能来自他可笑的、自作多情。

也好，这么危险，逃走的机率渺茫，就这么仓促地别过，也不失、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他迷迷糊糊中做了梦，尽是一些白日里上不了台面的浓烈的爱意。

让它们烂在心底吧，他在梦里想。

08

城郊329号别墅，SUV的门开了，禹冽从车上下来，撑着黑色的长柄伞。

地下组织为了避免据点暴露，途中外人必须是蒙上眼的，路线和沿途的景物，都无法被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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