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的眼神里有纠结,站在那儿看着嘴角还全是血的我,最终没说话,坐在我对面,眼神示意我说下去。
他没有答应我,但我相信自己看人的能力。吴邪已经不是当年的吴邪,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权衡后会选择帮我。他不帮,我也有办法让他帮,只是不到最后一步,那些方式不适用于朋友。
荼仙上身加上头疼发作,弄得我不太清醒,开口前下意识想摸根烟,衣袋却是空的。我的烟依然都在黑瞎子身上。
空荡荡的衣袋弄得我指尖一凉,我收回手,深吸口气,说:“我现在只能简单给你解释。首先,仙物已除掉,但黑瞎子身上还有一种比仙物更可怕的东西。我先前一直没发现,是因为我没将自己的感知力和现实的正常感官结合起来,以至于我只顾着注意黑瞎子身上有邪物的‘气息’,而没分辨出它们其实是两个东西。
“它名叫保家荼仙,算半仙半妖,与东北仙家类似,但不赐福只引灾。怎么缠上的黑爷的家族不得而知,但就是它把齐家害到的这一步。所谓遗传的眼疾,实则是它利用血缘,不断地附身在他们族人身上,通过眼睛吸取人接近‘元气’的东西。
“等吸取完了,附身的人彻底失明,也就死去,保家荼仙则去上下一个族人的身。仙物被除,反而打破了黑爷身上多年被吸取‘元气’的平衡,让眼疾恶化的速度加快。”
我当时说话的逻辑做不到太清晰,看他的表情,吴邪没有全明白。
“所以这个什么保家荼仙,现在在你身上?”他问,同时递给我支已点燃的烟。
我点点头,接过来吸了一口,滤嘴染上血,呼出白烟,终于缓过来些,“神弑神,鬼杀鬼。它敢杀黑爷,我先杀它。”
吴邪盯着我的眼睛,复而低下头叹了一声,欲言又止。
停了一会儿,我继续说:“我的族人利用蛊术违背天授,成了违逆者,之后天授操控我,将其灭族。如今,我这把屠刀又要违逆天授了。我有过一种猜想,如果它神通广大到知道我的计划,那它为什么不阻止我或杀我。我存在的目的本来就是摧毁,我怀疑我做的这一切,还是在它的控局范围内。
“但不重要了。它要保护的是万物终极,我要护的,只有两个人。”
吴邪沉默,也点起烟。
我闭上眼缓了缓,还是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强行保持清醒:
“鬼蛊是天授的屠刀。小哥进青铜门十年,延缓了一次,但我和他就是一对黑白子,总有互相残杀至一方死亡的一天。他是张家人,这份宿命逃不掉,但如果我不再是鬼蛊,那就有让这一切停下的希望。”
“可既然你有办法能摆脱,先前没试过吗?”他问。
“从前没有保家荼仙的力量,我还做不到这些。鬼蛊与我共生,仅凭我的力量不可能战胜它,像自己拧不断自己的脖子。”
我举起手腕晃了晃,示意他们的木环,“我利用萨仡蛇环,替黑爷小哥背负了很多厉害邪物,包括青铜门后的那些。我的苗刀上,也还有几百上千的怨气可以催发。保家荼仙再加上这些,够我开一场死战。
“我要让这些神神鬼鬼,在我身上同归于尽。”
我说完最后这句,眼神透出毫不掩饰的冰凉,从前从未表现出过。
吴邪发现我状态异常,眉头皱得更紧,掐灭手里的烟,看向我,“不瞒你说,我现在不能全明白。那就先告诉我做完这些事,你会怎么样?”
我早猜到他会先问这个,答道:
“我相当于一个载体,一个笼子。鬼蛊、保家荼仙、怨气、身上背负的邪物,我会把他们困在我身上,让它们同时在我身上搏杀。它们都足够厉害,并且相克,像把数只野兽关在一起,然后让它们互相撕咬至死。”
“所以?”
“所以它们死战的同时,也会不断摧毁我这个笼子。我要消耗的,是我的命。”我答。
“对不起。”吴邪一推椅子站起来,语气很强硬,“如果代价是你,那什么忙我都不会帮。”
“坐下。”我低声道,听着椅子摩擦地板的尖锐声音,低头看着他椅子的方向。
他没理会,转身要走,我同一时间站起来,抽出手边的苗刀,从背后架在他脖子上,刀刃划出破空声。
“坐下。”我看着刀刃在他脖子上压出的红痕,还有那个因我而留的疤,重复道,声音反而轻到剩些气声。
他在原地站了半分钟,退回去坐下,又点起烟深深吸了一口,已经开始焦躁。
“如果我成功,鬼蛊和保家荼仙都消亡,那既能救黑爷,又打破了我和小哥的死局。这是最好的结果,我没有任何理由不这么做。”
我收回刀,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坐下,已经平静了些,继续说:“我都是为了我自己。我太自私了。你让我想象他们任何一个人先我离开的场景,我脑海里只有一片空白。
“我不是个正常人。我人生的意义太小了,小到只有两个人。黑爷和小哥都用了全力想让我改变这一点,所以我也不断地试图在我生命里添加其他东西,比如你们。但至少现在看来,我只成功了一半。我还是做不到独活。”
“帮我吧。”我站起来一步步走到吴邪面前,凝视着他显露出浓郁的矛盾的眼睛:“我们三个都活够了,这无关以命换命,只是因为我的自私。我算过了,如果我真能摆脱鬼蛊,那之后我还能剩下那么一段时间可活。那时候我是自由的。我想都不敢想的那种自由。”
“我受了很多罪了。不想再受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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