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不承认,我曾丢失对生命的尊重。别人的,自己的,都是。
但这不代表现在的我,能无动于衷地看一个局外人替我去死。
为什么救我?为什么是用他的命来换我的?
黑瞎子第一个冲进来,没有像小说里那样耗时间煽情,而是毫无犹疑地一把横抱起我,向外跑去。我想回头看看那个老道,可已没有机会。
我在他怀里,血染了他一身,也在他的奔跑中不断滴在外面一片狼藉地上,绽开,留下一朵朵血花。像我们已在行路中融化。
我抬头看着他的脸,这次看得是那么清晰。
新生的喜悦和老道的死带给我的震惊和愧怍,一同洗刷着我的脑海。
我感受那些曾以为再也体会不到的情绪的回归,呼吸着名为自由的空气,用尽全力颤抖地向上伸出手,这次触碰到了他的脸颊。
他低下头看了我一眼,墨镜下的肌肤上有水痕。我希望那是汗水。
手上的血在他脸上留下我的手印,将他的小半边脸染红,血水向他脖颈流淌。他皮肤的温度终于让我认清,这都是真实的。
我还活着,还在十一仓,我所见的都还没有发生。一切都来得及。
后怕和浓烈的庆幸向我袭来。我像个眼前突然复明的盲人,饥渴疯狂地感受那些回归的情绪,如沙漠吞噬暴雨。
我虚弱到处在弥留状态,但我从未像那时一样,如此鲜活地感受到何为生命。
我活着,如神明如野兽般活着,无人可剥夺我的存在,我自此有权活出我的人生。
我再次听到救护车尖锐的鸣笛。我被放上担架抬上车时,强忍对光线的不适应,睁大眼睛看向天空。
没有白雪。苍穹之下恶孽烧尽,烈阳刺目。
我又一次被推进手术室。我一直靠意志硬撑着没有昏迷,在被推进手术室的前一秒,我突然用力,攥住了黑瞎子垂在担架床边的手。
他对此竟没有反应。直到医生强行将我的手掰开,关上手术室门,我才透过门缝看见他将手向前微不可见地伸了伸,像想抓住我,复而又掐住自己的手心,将被我染上血的手收回。
在想什么?
我出来再去问他。反正,什么都来得及。
————
我在熟悉的消毒水味中醒来。睁眼后第一件事,是看他是否像那个梦中一样,握着我的手,从未放开。
我动了动手指,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他坐在床边,我一动就醒过来,看着我,脸上没有标志性的笑。
我其实在纠结,到底该放任先自己沉入喜悦,还是弄明白所有事情,然后为老道的死负我应负的责。
我轻声,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老道又是怎么回事。
他不回答。过了一会儿,扔下一句“他已经火化了”,松开我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留给我一个生硬到不像他的背影。
他在生我的气。以我对他的了解,这种气其实更多来自无力。
他永远觉得我做的选择,我受的罪,犯的错,他都理应帮我承担。所以我想他首先怪罪的不是我,是他自己。
我想起那面单向玻璃。我出来的时候,玻璃朝外的一面是没有任何遮挡物的。也就是说我在里面痛不欲生的样子,能被他们尽收眼底。
还有,玻璃上的那些血字。那是我写的,但我没有丝毫记忆。一定是那些东西里的某一个控制我做过一些事。
我必须先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接下来这段记录,来自后来吴邪的讲述。
我不能描述自己听完时的心情。除非人们替我重新发明一个词,能融合着诉说出所有震惊、悲伤、愧疚、感动、心疼。
不太可能。那我便只能说,我像一尾即将渴死又无法寻找水源的鱼,却看见河流不顾一切,逆流向西,朝我奔腾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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