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四）喜来眠

很多村里人都出来围观贺喜，一路上人声鼎沸，我不停地听到人群里传出赞叹声。

走到小广场后，面前的路铺了红毯。后来看了吴邪拍的照片才知道，我当时走上去后，那很长的霞帔随着步伐在我身后和红毯交融，凤凰图腾闪耀，头上的凤冠也熠熠生辉，几乎让所有人的目光凝在我身上。

黑瞎子就站在广场中心等我。在他看见我的那一刻，我却已不想用任何词语描述他的神情。

我不认为语言形容得出来。就像我们走到如今沉淀下的感情，再盛名的作家也不可能概括。只能说至少我看得出，当他看着自己一袭红妆的妻子徐徐走来，心中惊艳已不占主位。

最后几步路，四周安静下来。

张起灵的神情没有丝毫波澜，但我离得近，从他那双远山般的眼眸里读出了些不同的神色。

他慢慢松开我的手，站在原地，目送我独自走向前，又再次被我的丈夫挽住，一同走上广场上搭起的高台。

吴家二叔为我们当了证婚人。这场婚礼简洁到显出些肃穆，他没有多说任何套话，只念了“白头永携，桂馥兰馨“一类的寥寥几句祝福。

照常理，这时该新人下跪，但我们只是松开挽在一起的手，相对而立。

随着台下的胖子”锵“地一声敲响锣，吴二白直接拖长声音喊道：”夫妻对拜——“

我听到台下传来一阵骚动和议论。这是早就料到的，我们丝毫没理会。黑瞎子看着我勾唇笑了笑，我们同时弯腰向对方鞠躬。

“礼——成——”

吴二白再次喊道。

凭什么要我们守规矩。我们不屑拜天地，无高堂可敬，唯一一次俯首，就是要对彼此的爱人。

刚刚直起腰，黑瞎子就措不及防地将我一把搂在怀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吻上我的嘴唇。

台下传来一阵阵起哄，我被他捏住下巴微仰起头。阳光刺眼，索性伸手搂住他的后腰，闭上眼睛。

我又是被他吻到喘不上气，不得不示意他放开。他松开后复而又抱住我，在我耳边带着笑低低说了句：

“生日快乐。”

“你就是我的生日礼物么，先生。”我同样轻笑着回。

酒席就在家里摆了两桌，我和黑瞎子换下喜服，甚至还去帮着炒了几个菜。赘余的规矩一概没有，就像平时的亲友聚会，只是吃饭时大家站起来共同举杯，敬了一次酒。

忙碌了一整天，夜里入洞房时扫开满床的花生莲子一类东西，坐在床尾时我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今天不许再忍着。”

黑瞎子看着永远不着调，但实际上对我都呵护得有些太过小心翼翼。特别在那件事上，他总是压抑着自己，永远顺着我来，除了第一次外，我再没被弄疼过一星半点。

可我其实不愿意看他为了我忍耐什么。

“说话可是要负责的，寿星小朋友。别到时候求我停。”他听完伸手又想来刮我的鼻尖，我往后一躲顺势握住他的手腕，吻了吻他的掌心。

“你想我怎么负责，哥哥。”我凑上前抱住他，故意贴在他耳边用气声说。

自从在塔木陀时我为了让他放弃我，说了那些混账话，他就听不得这个称呼。

我知道他不会听我的。但我也知道怎么能击溃他的自持。

这一天下来我都在喜悦的气氛里浸着，直到半夜意识迷离之际，我感受到他一个很小的动作，让这一切被打破。

也许是屋里点的红烛于他来说太过刺眼，他在罕见的情迷中想伸手抓住我的手腕，可竟略过我的手，一下子按在旁边的床单上，攥起无数皱褶，火红从他的指缝溢出。

他自己也顿了一下，随后只是俯身更猛烈地吻住我。

我把目光从他的手上收回，闭上眼搂着他的背，尽力回应他的吻。

他一直假装他的眼疾不存在，我便也假装什么都没发现。就这样做一对痴人。

————

之后的日子按部就班，一日三餐，闲适到我开始容易晃神。偶尔在院里的桃树下做些针线活，在树荫下闻着淡淡的桃花香，一坐就是一下午。

直到那年冬天吴邪突发奇想，租下了雨村的十几亩地，准备开农家乐，这样有些过度的悠闲才结束。

其他人都同意，毕竟生活实在过得太安逸，是该找些事做。吴邪这人的一个优点，同时也是毛病，就是思维非常发散。刚租下一个场地，他似乎已经看到这家命名“喜来眠”的农家乐十五年后发展成餐饮帝国的场景了。

但初步的第一个问题，是我们这些“股东”的分工。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决定胖子做菜吴邪算账，云彩打下手，黑瞎子洗碗。我和张起灵则当前台，上菜收银送外卖，顺带充当吉祥物。

这样一帮也算惊天动地过的人，目前最大的事竟变成买菜买肉，还有为宣传新农家乐跑去村里各个地方和人打麻将。

在村子里，麻将桌上的消息是传得最快的。我对麻将不熟，就留在家打点餐具和桌椅。可没想到吴邪胖子出去打了一天麻将，回来时看着我，都露出一副想笑不敢笑的表情。

我知道他们总要有人憋不住，一句都没问。果然，晚上我们坐在一块借着灶台的余火烤板栗吃时，吴邪向我坦白，说他们今天打麻将的时候，把我这个村花当做农家乐的噱头之一好一通宣传，特别有助于为喜来眠开业积攒人气，我也算凭着脸作出了一份杰出贡献。

雨村村花，这个名号在我结婚后没多久就传开了。村花这种名头实在过于清新脱俗，传到我们这儿的那天，我被他们整笑话了一晚上。

我忍不住扶额，让他直说吧，都拿我胡吹了些什么。

吴邪明显心虚，只说他们跟人说村花就在店里当店员，还有开业当天我会去跳跳舞什么的。我知道实情肯定比这要添油加醋得多。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吴邪被我用栗子壳砸了一下额头。他刚“哎哟”了一声，胖子直接捂住头喊着姑奶奶饶命，不顾外面的小雪，晃着一身的肉夺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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