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抱着杨淳离开医院往大街上走,一路上原本很拥挤,可人们注意到这个一身黑的高大男人和他怀里伤势惨重的姑娘后,忙不迭地生生为他让出一条道路,投过来的目光里无一不写着惊恐和错愕。仿佛他们是混入油锅的水流,与常人划开清晰的界限。
黑瞎子丝毫没理会,径直进了附近一家旅馆。一开始旅馆老板看到杨淳浑身的伤,不敢让她进门,黑瞎子加了两倍的价钱,最后还是同意了。
打开房门后,他轻轻把她放在床上,伸手将她有些乱的长发理顺别在耳后,指尖蹭过她微陷的脸颊时,呼吸又漏了半拍。
她的神情很平静,外貌除了苍白憔悴外又没有丝毫变化,恍然间让他觉得自己是回到了她沉睡的那两年岁月。
那段记忆是浸润在特定的气味里的,来自夜来香和当年的小姑娘。以至于提起思念这一词,黑瞎子无法在自己漫长的经历中联想到一种感情或心境,而是只能本能的记起那种味道。
想到这儿,黑瞎子凑到杨淳颈间一嗅,果然闻到了比平日浓郁很多的体香,好闻得他有些舍不得起身。
不过他最终还是站起来,用水盆接来热水,再拿凉水掺成合适的温度,浸湿毛巾,端到床边开始轻轻给她擦拭。不知为什么,动作有些僵硬了,早没有那两年里的熟练。
直到擦干净了脸颊和脖颈,他开始解她病号服的扣子,才意识到问题在哪儿。
他动作顿住了,不禁失笑,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声禽兽。
除去身上多了触目惊心的伤痕,她依旧很轻很软,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变的是他自己。曾经帮她清洗是以亲人的身份,现在,说得恶劣些,大概是以她男人的身份吧。
总归做不到专心致志了。
旺财还缠在她腰上,黑瞎子伸手拍了拍它。它认出他的气味,就安安静静下床游到墙角缩着。
黑瞎子发现她身上绷带缠得过紧了,有可能是她难凝血的体质吓到了当时给她包扎的医生。等他将所有绷带调到合适的松紧,给她重新穿好衣服,就干脆也脱了鞋躺在她身旁,伸手将她圈在怀里,头靠在她的颈窝上。
随着床“嘎吱“一声响,一瞬间,他终于真真切切感受到紧贴自己的柔软微凉的躯体,不禁长出一口气,才觉得刚才的情绪波动消退了些。
他伸手摸了摸她手臂上那个纹身。
她没食言。他咬出的印子还没消,只是当时如果知道她的归来是要以这样的方式,那他宁可告诉她别急,他可以在原地一直等下去。
黑瞎子凑在她的耳边,声音放得很轻:
“好好睡吧。什么时候不疼了,什么时候再起来。北京是不敢带你去了,过段时间等哑巴回来,咱三个换个安静的地方,重新开始。”
“哑巴这人你知道的。他注定没法在一个阶段停留太久,但我可以。放心,我等得起。“
他又话锋一转,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你知道吗?尾款这东西好像和我有仇。这次我活儿干一半跑了,把霍老太气了个半死,钱没拿到,还得赔违约金。哎,等你醒了好歹要补偿补偿我啊。比如……多让我亲一会儿之类的。”
“胖子前两天寄来几张照片。你猜怎么的,哑巴给他带得拍照竟然会比剪刀手了。再这么下去,得从冰山酷哥变成社会青年。”
这场自导自演的对话给他说得跌宕起伏。他又莫名收起了玩笑的语气,声音更低沉,显得认真起来:
“丫头,我懒得再掺和九门那些破事了,可有些欠下的东西总归要还。等真的尘埃落定那天,你嫁给我吧。”
他的手指撩起她一缕头发,打着圈把玩:“现在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
当然没有回音。
黑瞎子笑了,重新用手指慢慢梳理顺她的头发,有些幼稚地拉起她的手,小拇指勾在一起:“好,一言为定。到时候把屠颠那厮的头砍下来盛喜酒。”
黑瞎子说着说着,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穿着华贵朝服,姿容绝世的身影,和眼前人苍白瘦弱的身体重合起来,更显得那些伤口和瘦得硌人的骨头万分刺眼。
于是玩笑再次开不下去。
黑瞎子小心地避开伤口,将她搂得更紧些,闭上了眼睛:
“丫头。遇到你之后,遗忘这个东西,我算是没机会学会了。“
这次又要守她几年,不重要了。他想着。
只要在他活着的时候醒来就够。而如果到了很久很久以后,他感到自己大限将至,而她还在沉睡的话,那他就带她一起走。总之,不能留她一个人。
总之,不会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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