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衬衫开始怀疑这是不是尸变。可又过了半分钟,那人暴突的眼睛又瞪大了些,哀求的神色慢慢盖过了其它。她的嘴唇也开始蠕动了,像搁浅的鱼似的一张一合,貌似想说话,目光依旧刀子一样死扎在白衬衫脸上。
尸变也不会变换神情。她根本就还活着。
比起面对一个死人,这要让人难受更多。白衬衫忍住胃里翻腾,再次凑近门缝盯住她的嘴唇。她好像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人形了,把口型做得很夸张,整张脸看起来更加恶心可怖。
“杀了我。”
努力看了半天,白衬衫终于读出了她的口型。那人眼睛里的情感愈加强烈,嘴不停地张合,无声一遍遍念着“杀了我,杀了我……”。
白衬衫闭了闭眼睛,站定在原地看着她。她知道地上这个还勉强能称之为人的同伴在经受非人的折磨,但她绝不会冒风险开门去给她个了断。又或者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变成第二个她。
最终,她朝着门缝外的人无声地缓缓念了一句:“为主而死,你已得救。”
这是他们送别同伴时所有人会一同念出的话。也是共同的信仰。
她没有再多看一眼,转身走回了红发姑娘身边。
红发姑娘已经开始焦躁,忍不住走出几步迎上来,直接开口问她道:“怎么样?”
“门口有个人。快死了。”白衬衫答道。
“那还……”
红发姑娘话说了一半,一阵刺耳的电噪声毫无预兆地在远处响起,极静的环境下听得人近乎心脏停跳。
白衬衫上前一步猛地推了她一把,两人身体紧挨着靠在墙上,红发姑娘看着她突然凑近的脸瞪大了眼睛。电噪很快过去,《欢乐颂》的乐声慢慢传出,最后彻底覆盖住了电噪,听得人心脏几乎停跳。
黑暗中白衬衫没有再去找她的手,直接伸手在她颈侧写道:“来了。”
脆弱部位被她这样触碰想是让红发姑娘更加紧张,下意识要躲,可还是强忍住了,等她写完后竟然推开了白衬衫些,毫不犹豫地迈步往门口走。
白衬衫皱了下眉,问道:“做什么。”
“去找她。我们不去,别人该去了。”红发姑娘的手已经搭在了门把上,回头看着她。
白衬衫对于她突然表现出的决绝显得有些诧异,还是摇了摇头:“再等等。”
“等?你在门外自己和我说的,走到这一步,谁还能怕死。我已经入局了,我不想此生连杨淳的影子都追不上。”红发姑娘冷冷地道。
红发姑娘拉开门,正看见门前的那团人,一下子侧过身弯下腰似乎想呕吐,又硬生生忍了回去,再没回一下头,直起身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循着乐声走去。
手机光线已经开始变暗了。白衬衫看着她离开黑暗暴露在光线下,又慢慢重新被黑暗吞没,突然就明白了这首《欢乐颂》目的何在。
杨淳几乎就是她们的毒品。好好的音乐只要与杨淳挂上钩,就变成了这些人耳中的催命魔音。她就是利用她们多年来已经耗尽的耐心,以自己作诱饵,明晃晃地放在那儿,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等着这群饿虎来扑食。
她们所有人的目标都相同,自相残杀的效率要比硬碰硬来得快太多。像电影里紧迫时刻放战歌一般,欢乐颂一响,杨淳行踪暴露,就算红发姑娘这样再脆弱的人,也要被那所谓的“只有一个机会”逼成英雄。
这哪儿是欢乐颂。这该叫安魂曲。这么个无理取闹般的局,她们还是往里跳了,就因为杨淳唯一利用了的,只有人心。
白衬衫最后看了地上的人一眼,追了上去。
嘶嘶声再次响起。例子就放在眼前,这些蛊蛇远比她想得要可怕,白衬衫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可随着她追上红发姑娘,她发现蛇竟也不是最重要的了。
四周全是脚步声,密密麻麻。虽然都刻意掩盖着,但耐不住合在一块后声音一同放大,就算有音乐遮挡也还是很明显,如汇聚的蚊嘤一般。
白衬衫想到了仓库里人会很多,可这未免多得有些出格了。她仔细听了一会儿脚步声,但在音乐的干扰下无法估计人数,只得先放弃。
音乐声的源头已非常近了。红发姑娘放慢了些步伐,在衣服的遮挡下拔出了刀,正当她要潜伏前进的时候,音乐却又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滴——”的提示音,黑暗中一个很小的红色光点,照亮了一小块地方。
白衬衫使劲眨眼,最大程度利用那点光线,终于勉强看到她们已跑进一个地下车库一样宽阔的厂房。四周除了各个角落的人,什么都没有,只有正中央放着一个饭桌,上面坐着一个人,腿悠闲地垂在桌边,手里拿着那个发出红光的方块——像是那种教师扩音器。
她莫名其妙地开始笑。笑声通过音质很差的扩音器传出,犹如鬼魅。
她又将扩音器举到了嘴边,声音被放到最大,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可音调偏生又很柔和,还带着笑声:“八方来客啊。我叫杨淳,欢迎来杀。”
红发姑娘站得近,被震得下意识捂了一下耳朵,可听到她的话后,身旁的白衬衫立时就感受到她呼吸开始急促,周身气场竟瞬间凌厉起来。
白衬衫伸手紧捏了一下她的肩膀,红发姑娘才勉强冷静下来,没有立刻冲上去,可呼吸声已无法控制。
如群狼在围猎一头羊一样,厂房里四面八方的人开始向着那小小红光点的指引,缓缓聚集。谁也不知道自己周围有多少人,全都走得小心翼翼,但到底谁都没有停下,直到包围圈缩小到直径只有几米。
电光火石间,桌上坐着的人突然把扩音器往桌上一砸,发出“砰”地一声巨响,随后扩音器发出了一阵极度刺耳的啸叫,离得最近的几个人生生被逼退了几步,还没来得及再次靠近,杨淳打开了一个狼烟手电,猛地向着四周扫射了一圈。
一切都发生在几秒钟的时间里。那种强度的光线足矣让已适应黑暗的人短暂暴盲,一瞬间白衬衫的眼泪就下来了,可还是强迫自己盯着桌上的人,但已经什么都看不见。
暴盲在几秒钟后才恢复,那时扩音器还在发出不堪忍受的啸叫,可手电已经被关掉,四周再次堕入黑暗。
杨淳也早没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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