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有八九是替丁程鑫请假去了,后者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面色估计是很扭曲的,但挡在臂弯里,陆家姬也看不到。少年人往往会因为羞怯而否定自己的一些念头,这些因子又开始操控他的大脑,陆家姬硬是在座位上犹豫了三五分钟,才终于去拿过丁程鑫的水杯,帮他接了水方便待会儿吃药。水杯放在桌角的声音很轻,只能传导进丁程鑫一个人的耳朵里,他撑着转过头,把视线递给陆家姬,额角果不其然有一层薄汗,嘴唇的血色也脱得荡然无存。“等一下记得吃药,”陆家姬抿抿嘴唇,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别看我了,我是还你上次饭团的人情。”抬起的手最终还是没有拍到丁程鑫的肩膀上,他把水杯和一句简短的话撂下就转身回了座位,但依旧觉得自己这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潇洒至极,这感受在他看来凿凿有据,自己一个大人,照顾小孩还不是游刃有余的事情?年长者隐约且不自觉的高高在上,时常就是以这种形式产生的,且陆家姬越与高中生们相处,这种感觉就愈发清晰,大部分时候是经验使然,原理类似于“我吃过的饭比你走过的路都多”。人越长大越是容易活在过往的经验里,但不得不承认,经验在相当多时候是有用的,在跌跌撞撞的若干年里,陆家姬三番五次想起长辈说过的话,也想起因为不听话而撞得头破血流的自己,接连不断的打磨逼得他承认“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句话,它确实有点道理。丁程鑫只回去躺了两节课,晚自习还是照常回到教室,面色依旧还是不好,但已经没有十分痛苦的表情。真能忍啊,陆家姬看着丁程鑫的后背,在心里感叹,可是能忍有时候并非一件好事。整个晚自习陆家姬都没找到新的机会跟丁程鑫搭话,与其说他想表达作为爱慕者的关怀,倒不如说想作为哥哥去照顾十几岁的小屁孩,可惜无论哪一个,都没有合适的契机。他跟朱志鑫慢悠悠地往宿舍溜达,春夜里的风已被白日烘得暖软,学校里排布怪异的绿化带也飘起饱满的落花,有些被路过的学生踩住碾碎,牢牢地嵌在沥青路面上。“所以你有想去的城市吗?”灰头土脸的高三正是展望未来的时刻,须得寻摸到一点美好的期盼,才能看着远处的一点亮光执着奔去,谈论将来的生活已是这个阶段比较交心的深刻话题,朱志鑫也往往只会问陆家姬这样的问题。答案已经在陆家姬心中清晰万分,他后来的确去到了向往的城市,却也剥落了它身周绮丽的光环,万事万物靠近就难动人,于是话到嘴边又急转:“不知道啊,没想过。”“你不是说无论如何都要去大城市生活吗?”此般宏愿从他嘴里说出来过,这是确凿的,可如今他能想起来的情景,大部分是失眠熬夜,挤地铁挤到窒息,精打细算地不敢多聚餐一次,以及一个人躲在小出租屋流泪等等,尽是这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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