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月到中秋偏皎洁。
节日里是不宵禁的,热闹的气氛没有因为夜幕的降临而减弱,中秋灯会是除元宵节外最盛大的,巨型鳌山灯车、街道两旁挂着的灯树、灯柱与游人手上各式的花灯交相辉映,灼灼灿灿,宛如白昼,隔着几条街都能在抚院里听到市肆上传来的喧嚣声。
天空中绽起烟火,火梨花、水浇莲竞与争奇,黄烟儿、绿烟儿异彩纷呈,一丈菊,白睡莲、金盏、银台,竹节花节节升高,放出绚丽夺目的光芒,似乎把溶溶月色都比下去了。
站在显临阁上,遥望满城火树银花,夜风轻轻吹,清清凉凉,十分舒服。
“在想什么呢?”
傅恒从身后欺来,抱住尔晴。
斑斓的火光映在她浅色的瞳中,又似星雨般落下,在脸颊梨涡处开出两朵小花:“没啊,我在看烟火。”
“为何不想去灯会玩?我陪着你,不必怕的。”
“人挤人的,在这清净些,还能一览众灯之美,不更好吗?”
傅恒也不点破尔晴的口是心非,顺着她的话说:“也好,都好,只要你喜欢就好。”
他把脸贴着她的,吻落在颈边。
“好痒啊!”尔晴偏头躲开,远空一朵花炮迸绽,如天女散花,彩色的光洒照她在脸上,显得没那么的清冷了:“别故意作弄我。”
笑意氤氲在眼中,更似娇嗔。
“哪有?我是情不自禁。”
傅恒将脸又贴上去,尔晴轻哼了声,却未再躲。
烟火辉煌里,两人亲亲热热地抱在一起说着话,好不甜蜜。
“夫人,这是想干什么?”
傅恒捉住在他腰间捣鬼的手。
“你怎么一点都不怕痒?”
尔晴不服气,又去挠傅恒腋下,傅恒笑了,却不是被挠痒而发的笑:“原来是这个意思,我还以为夫人等不及了呢。”
去他的等不及!
意识到自己动作有着强烈的暗示意味,尔晴赶紧收回了手,一脸的憋屈之色。
“也是,皮厚的人就是不一样。”
她不甘心地以言语回击。
傅恒浑不在意,吻住尔晴,盯着她不知是气红还是羞红的脸,调侃道:“自然,男人哪能如女子般脸皮薄?”
“这跟是男是女有什么关系?”
尔晴把傅恒推开,往楼下走。
“生气了?”
傅恒追上来问,颇有些忐忑,尔晴不禁无语,她又不是气球,一天到晚有气生:“我只是感觉有点困,想睡觉了。”
下午的时候,她也没睡多长时间,后来又是晚间的宴会,又是祭月的,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她心里藏了太多事。
杜鹃那条路估计行不通了,尔晴只能另寻她人,雀梅确实可能会帮得上忙,但,傅恒说的采花贼那件事,让尔晴不得不开始考虑一个被她之前忽略了的问题。
她前几次出门是为了‘踩点’,每每就只带了杜鹃等两三个丫鬟和几个轿夫,到了地方,也只让轿夫在外头等着,剩下几个丫鬟,尔晴自有办法不让她们察觉到自己的真实意图。
出逃计划,尔晴一直做的很隐秘,杜鹃到现在也不完全了解尔晴真正的打算。
而,其实,尔晴最开始的计划是与傅恒做对有名无实的夫妻,等个几年,再想办法与傅恒一起向皇上请赐合离,两人好聚好散。
可随着事态的发展彻底脱离了轨道,不管是因为责任还是因为什么,傅恒肯定都不会再同意,尔晴也无法再在傅恒面前斩钉截铁地说出曾经的想法。
杜鹃问她:“夫人,你怎……怎么会起这种心思呢?少爷对你不好吗?”
她不知该怎么回答。
在做丈夫这方面,傅恒已经很好了,哪怕在现代,也能当得起一句模范丈夫。
尔晴动摇过,可最终还是无法面对自己的心,实话实说,如今,她也无法完全明白自己到底是怎样想的了,她只知道,她的内心深处一直有一个声音对她说,要离开,要远离他,否则……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傅恒,但,否则会怎样,尔晴并不清楚,那是另她为之害怕去触碰的一个存在。
她,唯有选择,退缩。
作为内宅女子,尔晴的行动太过受限,要想金蝉脱壳一点都不简单,首先第一个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她要从哪里去弄来一个与自己相貌、体型相似的尸体瞒天过海呢?
所以,只能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失足落崖是最容易的做到的,经过几次的勘察,崛围山的地形特殊,中有深渊,十分适合。
尔晴知道,一旦她假死成功,一时半会儿傅恒或许发现不了,但时间一长,他一定会觉察到异常。
自己虽仿造做了假的户籍牌和路引,但并不是这个时候用的,而是为了以后能够安定下来。
因为,假如她一开始就拿着通行证出城,她走的哪个门,要往哪里去,能走的路就那么几条,傅恒派人一查就会知道。
古代人口流动从来很少,没有身份的人寸步难行,哪一户哪一甲来了新人,保长里长最清楚,估计尔晴一拿出户籍牌,就会被报上去。
倒是可以用钱收买,但,能被你用钱收买的人,自然也能被别人用更多的钱收买,比富,尔晴还能比得过傅恒?
何况,傅恒有的也不止是钱,更是权是势!
所以她要做的不仅仅是逃走,更重要的是先藏起来,让人找不到她,待傅恒自己放弃了,再找机会出城。
如何藏?
往人最多最杂,人来人往,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地方藏,有道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是啊,最危险的地方!
这便是问题所在了。
她太心急了,没考虑周全就贸贸然决定出逃,她怎么忘了,正是这样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地方,才更危险,若是被人发现她身怀巨富,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还是,还是应该从长计议为好!
尔晴为自己先前的鲁莽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脸色都白了好几分。
她无比后怕,倘若脱身成功,即便没有采花贼,遇到打劫、拐卖的,也是非常恐怖的事,她一介女流,又没有武功……
武功!
对呀,尔晴眼前一亮:“傅恒,你能不能给我找个师傅教我些拳脚功夫?”
“怎么突然想要学功夫?”
她在打什么算盘,傅恒焉能想不到,心中冷得厉害,他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在这府里,还有需要你用到这个的地方吗?”
“你不是说让我锻炼锻炼?而且……”尔晴边往门里跨,边回头跟傅恒说话:“若是在外面遇到危险,其他人未能及时赶到,我会功夫的话,也能拖延些时间不是?”
她的理由充足得很,傅恒继续不露声色:“你以为功夫那么好学?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不练个两三年,能打得过谁?”
两三年!
尔晴咋舌,一时没了话。
在桌旁坐下,她恍然地倒了杯茶,思绪翻滚几番,道:“那就慢慢来呗,总比不练好。”
她想过了,两三年,傅恒差不多到任,应该得要回京了,那个时候,或许是最适合的时机。
“两三年,比我预想的要少,我以为,像我这样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尔晴比出手臂,用另一只手捏了捏,当然,是捏不到的,她根本没有肱二头肌,她笑自己:“至少得练个五六七八年呢!”
傅恒意外地看向尔晴,只希望你真是这么想的,他仍旧不露声色。
“行不行嘛?”
尔晴把茶杯递给傅恒,傅恒接过来,喝了茶,故意卖关子:“不知夫人想请个什么样的师傅?”
“我要求不高,最好是会轻功的,可以身如飞燕,踏雪无痕,轻轻一跃十余里……”
打不过,她可以跑啊。
尔晴想得很美。
没说完,额头被拍了一下,她捂着额头,不解地看着傅恒。
“你话本子看多了吧?干脆给你个筋斗云,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好不好?”
傅恒又气又好笑。
“那有能飞多远的?”
“又不是鸟,飞什么飞?别想了,这间屋子你都飞不出去。”
他别有深意。
沉浸在自己脑回路里的尔晴并未听出来,她当然知道,小说里的梯云纵、水上漂在现实生活里是不现实的,但,自己这不是穿进一部电视剧了么?
原来,是她想太多,不由可惜地问:“那,点穴定身,也没有喽?”
“定身虽不可能,点穴倒有,不过,你也别想了。”
“为何?”
“首先,不可能达到你想要的效果,其次,别人也不可能傻傻地站在那让你点,最后,即便是想让被点穴之人痉挛、抽筋,暂时不能动弹,也需得苦练,一时半会儿不可能练的成。”
傅恒停顿了一下,嘴角弯起小小的弧度,故意郎声问道:“所以,夫人,还想学吗?”
“学!”
虽然有些泄气,但还是那句话,能学多少是多少,总比一点不会好。
“既然没有轻功、点穴,那我还是随便学些适合女子练的防身术就行,越简单越好。”
学会以后,至少能有点自保能力,那么,她的出逃就更有保障,尔晴不无期待地想。
“夫人何必舍近求远?每日卯初时分,随你家爷我练上一个半个时辰,保你越练越精神,不说多厉害,强身健体,也是好的,是不是?”
“必须起这么早吗?”
如果是从前在宫里,再早尔晴都起得来,现在,难,尔晴有些勉强。
傅恒一点都不怜香惜玉:“不然呢,不吃苦,还学什么功夫?”
他故意用激将法激尔晴,反倒是希望她能跟他学功夫的样子,因为,他还记得,梦里她的早逝,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和她身体不好有关。
“一日之计在于晨,早起都起不来,趁早别浪费我时间了。”
义正辞严的样子,像极了个严师,令尔晴哑口无言,只得再三保证自己一定好好学,努力学,绝不叫苦。
“那好,站起来。”傅恒忽然起身,将尔晴也一同从凳子上拉了起来:“让我看看。”
“看什么?”尔晴不明所以。
“看看你的条件如何,该从什么程度练起。”
“现在?”
“嗯。”
傅恒抿着嘴点点头,脸上一片肃然,看起来一点没有商量的余地,见状,尔晴只好乖乖照做,但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好问:“是要扎马步吗?”
他摇头,沉声道:“站直,双腿并立,双臂向上举,手掌合十,然后,慢慢将一条腿抬起,尽量抬高。”
尔晴在傅恒的指挥下做出了个很标准的金鸡独立的动作,得亏她今天穿的衣服裙摆够大,但,还是解了两颗襟扣才做的起来。
这个动作还算简单,但要长时间保持就有点难了,没一会儿,尔晴就站不住了,开始歪来歪去。
“再坚持下,这才三分之一盏茶时间都没呢。”
傅恒背着手,眉头皱着,似乎很看不上尔晴这么没用。
尔晴只能尽量稳住自己,但也没多坚持多久,身体就不由自主往后倒,好在傅恒反应够快,一把把尔晴捞住了。
只不过,怎么感觉他好像不是在把她往回拉,而是在推着她往后倒呢?
不,不是好像,是就是!
两人一起‘跌倒’到床榻上。
他根本是故意的。
“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尔晴羞恼地捶了下覆在她身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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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互相打太极的两人。
目前,傅恒棋高一着,主要是因为他占了重生的先机,所以说,时机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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