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六刻,天地万籁俱寂。匈奴营地中,单于耶律纳齐与众多部落首领在此大摆宴席。而宴席中有一个部落首领对于他们的行为不屑,这人便是可汗阿必苏。若有让阿必苏敬佩的人,便只有——这时,一位身穿狐裘大衣,脚踩锦靴的九尺高的男子走进来,坐在高位上,这人就是耶律纳齐。
阿必苏上前恭敬的说道:“尊敬的单于,阿必苏愿率部落投诚,不知单于意下如何?”
若是换做之前耶律纳齐定然会欣然答应,左右不过寻求一个庇护罢了。但想到今天晚上以后一切都尘埃落定,还是不要再让无辜良善的人丧身此处了,草原虽美,但夜晚很冷。
想到这,遂说道:“阿必苏,不必太在意这些,现在天色已晚,不如我让人送你回帐歇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议吧。”
虽十分和气,但语气却不容反驳。阿必苏想了想便跟下人走了,但走着走着就感到浑身软绵绵的不舒服,‘咚’的一声晕了过去。营内众人还在开怀畅饮。
耶律纳齐想‘时间差不多了,他应该到了吧,以那人的性格应当不会迁怒于他人’
亥时八刻,陆元穿一身夜行衣,如鱼得水般穿梭在各个营帐外。只见他在一处营帐外泼上油,吹了吹火折子,随即一扔,刹那间火光冲天,直干云霄。陆元身后的火光照亮了这片土地,也清楚的看到陆元他那阴狠的表情。与前方月色朦胧看不清方向相比,两相辉映,如同一天当中同时出现的白天与黑夜,一个光明,一个阴暗无光。
他徐步走向月色笼罩的大地上,内心叹了一口气‘顺其自然罢’这般想着抬脚走向宴席的营帐。
而这边的王锦看到冲天的火光,便下令行动,为那十万无辜的人讨债!刀光剑影中,一些人才意识到被偷袭了便没命了。几具还没有完全被沙石掩埋的尸体上空盘旋着几只秃鹫,尸体上好几个箭头还在,那断了的长刀却依然握在尸体的手里。远处,撕杀呐喊声不绝于耳,或许明天早上又将多几万具尸体。阴风开始怒嚎,似乎要唤醒死去的灵魂。战争似乎就意味着血和泪!
倒在战争的血河中的人们,还无法看到希望的曙光就被无情地无辜地残忍地被抹杀了。
陆元已来到了宴席处,手执刀刃,寒光乍起。而那些半醉的人,看到眼前似那人如地府修罗索命的样子,皆大惊,但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手起刀落之间,头颅落地,眼睁的极大,似死不瞑目。周遭的人皆被一一杀死,端坐在上方的人静静看着。
耶律纳齐看向地上的尸体仿佛在看无关紧要的人淡淡开口:“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嗯,不错,武艺又精进不少。”
陆元看着他面前的单于,虽然与他还是有嫌隙,但情分未断,其实归根结底还是十年前那件事对他伤害太大了。一番思续涌上心头。
丙辰三年中秋佳节,街上孩提声、叫卖声、欢喜声等不绝于耳;大街小巷都是人来人往,有人站在家门等待未归的友人、亲人亦或是爱人;书画摊上,有人写下:‘团圆日,君归否?’‘问君归期几何?’‘孩儿会叫爹爹了,君若不归,他怕是会不认识你这个爹爹了,君知否?’……
当时阿蒙与我也不过弱冠之年,之所以有嫌隙便是因为那日。阿蒙从来都是极其放荡不羁喜爱自由的,这是我与他初见时便知晓的,我很难想象这种人若爱上了一个人,该是什么样子的。后来,我知道了,但我还是太愚钝了,我并不想看到友人这么黯然神伤,他该是那潇洒放肆的,该是如那风一般来去自由的。但是他为一人停下脚步后,他开始变得小心翼翼,面对那人他总是无措,她便是我二人的师父——怀淼。
若是这种不被世人所接纳的感情被爆出来,怕是要一辈子都活在流言中,人言可畏啊!
犹记当时在我及冠后,外出想猎一只鹿赠予父亲,却不想心高气傲自认虎父无犬子,自己武艺由父亲亲授,自当不凡,然不慎与家仆走散,若大的林子剩我一人在此。到底是少年心性,心比天高,独自策马往深林而去,自已为仅凭自己也可。远方一位少年郎穿一身布衣,头发用束带绑住,只见他手持匕首,直直向那一只鹿飞去,一刀下去那只鹿便倒下了,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陆元虽从小习武但并没有那么喜好杀戮,故而他此时看呆了。而那远处的少年郎回过头来,看见陆元爽朗一笑,大声的说道:
“兄台,相逢即是缘,这鹿角送你了,就当交个朋友吧。”
陆元反应过来,下马抱拳道:“不知这位兄台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噢!我叫阿蒙,至于家嘛,我是个孤儿对于我来说天涯个处皆可为家。”
“不好意思阿蒙,无意谈到你的伤心事了,我不知道,你莫要怪罪,我叫陆元。”陆元愧疚的说道。
“无妨,陆元是吧,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你这是迷路了吗?”
闻言陆元回道:“是啊,天色已晚不知家人是否会担心。”话音刚落。
‘嗷唔’远处便传来一声狼嚎声,一双幽绿的双眼仿若幽灵,盯着他们,陆元一阵耸立。
“陆元,杀过生吗?”一道声音传来。
“从未。 ”
“那怎么行?作为一个男儿怎么没杀过生呢?今日便拿着畜生来示范一下,陆元看着点学。”
只见阿蒙说完后直向那只狼冲去,而那只狼也冲过来,阿蒙一刀砍向它的背脊,霎时血腥肆益,这时变故发生了,那狼似被激怒了直向阿蒙咬去,而阿蒙的匕首也被他闪躲的时候脱手了,那狼直冲阿蒙仆去强大的撞击力让阿蒙直直摔了下去,他一手遏制着那狼的血盆大口。陆元才从震惊中回神,赶紧拿过地下的匕首,朝那狼刺去,只见他用力将那狼冲从阿蒙身上掰开,复又狠厉的在它身上刺去,片刻之后那牲畜才咽气。而后匕首脱落,陆元浑身冷汗直接往地上躺着。和一旁的阿蒙相视而笑。少年的情感便是这般纯粹,不掺任何杂质。自那以后二人成了无话不谈的异姓兄弟,阿蒙因为是孤儿,陆元就让他在将军府住下了。
然变故就发生在丙辰元年,他们二人同岁这时已年十有七,然而在他二人去登高时阿蒙不慎跌落,好在不是从高处摔下来,要不然便是神仙也难救。恰好这时,怀淼刚好路过顺手便救下了阿蒙,又因她才学甚好,一些言语也惊骇世俗,真乃奇女子也。故而他二人拜她为师,问其芳龄曰二十有七,比两人大十岁。陆元不知道阿蒙何时与师傅之间产生感情的,待陆元知道以后便极力劝阻,可阿蒙不以为然。看到他这样,陆元只得感叹一声‘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但还是让有心人发现了些许端倪,众人皆用一种轻蔑不屑的眼神看着他们,或者咒骂他们这种有违伦理的感情,但主要是骂怀淼是个妖女竟然勾引自己的徒弟犯下如此大错。时间长了任谁都受不了,孤立、辱骂、唾弃、不屑,怀淼都没有踩理,然而正是因为这样,不知道因什么原因让这位奇女子在丙辰三年中秋佳节自汨于江,一代奇人就此陨落!阿蒙也因此与我产生了隔阂,因为我也算是半个凶手之一吧,我对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曾劝阻过,也怀疑是因为怀淼的原因让阿蒙变了,也曾心里暗自不喜过怀淼。可直到师傅自汨于江后我第一次觉得我是一个以自己的主观看法去评价他人的事的恶人,我真的做错了吗?错了,还是大错特错,可那又能如何呢?人死不能复生,我能做些什么去改变世人的看法呢?看到这位丝毫不输男人的女子,我觉得或许阿蒙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喜欢上她的吧,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他二人到是般配,都不喜这世间的伦理束缚。诚然怀淼这件事也怪不得陆元,阿蒙虽也没说什么,但陆元知道他们的关系回不到从前了,却不知为何阿蒙会当上了匈奴部落的单于。想起以前的种种事情,当年稚嫩的少年与眼前面色清冷的人重合了起来,不知是心疼、愧疚还是感叹‘中秋团圆日,阴阳两相隔’,这论谁也接受不了啊!
“阿蒙,这些人我杀了,你莫要怪罪,我要替他们报仇”陆元出声道。
听似很无厘头的话,但也是陆元想与阿蒙缓和关系的行为,所以他主动解释。
“你营内遭人突袭非是我下令的,信不信取决于你。”
“我自然是信的,就是不知道谁想上位了。”
“这与你无关。”阿蒙冷声说道,一时间气氛僵持了起来。
最后还是陆元开口打破:“阿蒙今夜之事两相抵了”复又道:“今夜过后世间再无匈奴单于耶律纳齐了,只有流浪江湖的阿蒙如何?”
“哈哈哈……我不过是喜爱自在罢了,并不想掺杂其中,可最后还是夹杂在其中作为棋子。”
“所以阿蒙想退局就必须假死!”陆元神情严肃。
“虽然不知道是谁有这通天本领,但你也意识到了吧,无形中总有暗势在推波助澜,你我左右不过是棋中子罢了。”阿蒙半是轻松半是嘲讽的说道。
而后又调笑陆元:“待此间事一了,你陆大将军可是率领大军夜闯匈奴大营斩杀了匈奴单于为那十万英魂报仇的大英雄了。”
陆元轻笑并未接话,但他知道阿蒙已经原谅自己了,遂说道:“走吧,送送你。”
“嗯。”
陆元手里牵着一头马,身后是蔚蓝的天空,看着阿蒙出来了,便从衣袖拿出一枚铜船,细看之下便发现这与普通的用铜做成的船不一样。只见它比普通的铜船小了可不止一星半点,铜船径长两寸,高可二分有奇,正刻‘山高月小,水落石出’背刻‘清风徐来,水波不兴’这是二人少时就说以后要当作信物的,可一直没做出来,不曾想……
‘倒是有心了’阿蒙想到。
“有什么事就用这个来找我。”陆元说道。
“嗯。”
阿蒙收下,翻身上马道,犹豫许久终于还是开口道:“知己难求亦难得,他日天涯再见时,你我恩怨即两清。”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祝君一路顺风。”说完陆元拱手一揖到底。
看着黄沙飞舞的方向,陆元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王锦走了过来,身上一身血,肩上还包扎着,说道:
“将军,该回京复命了。”
“肩上的伤可还好?”
“无碍,已不疼了。”
陆元听后轻笑:“好!对了,把那个叫阿必苏的放了吧,他并未参与其中。”
“诺!将军我让人八百里加急把捷报传回去。”
“不错,学聪明了。”
王锦一听视线下移摇摇头:“将军,锦之前或许不会设防,但今后不一样了,吃一堑长一智,锦知道得了教训自然不敢去赌。”
“也不尽然。”
“锦知道,可锦想到与我朝夕相处的将士们,锦真的怕了,将军锦去安排回京的马车。”说完,双手一拱就退下了。
‘算日子,夫人和大嫂也该快生了吧,不知日后这京城又该掀起怎样的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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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献上3817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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