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善叹了一口气,手指抚上了他的眉头。
留善没有。
玄凌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这也是她惯用的一招,这么多年,一点也没变。
果不其然,下一刻那双手便勾下了他的脖子,将脑袋靠在他怀里。
留善这次说到做到。
她这次真的没有半点不乐意,即便意识到不对,第一反应也不是做出防备。
玄凌闷闷的笑了起来,笑容却不达眼底。
玄凌:你向来不守信,这次,我不信你。
他清楚留善虽自傲却也是个能屈能伸的性子,缓兵之计用得出神入化,让人放下所有的防备,再一举进攻,令对手没有反击之力。
不守信的人又叹了口气,开口转移话题。
留善你从哪一年来的?
玄凌:十五万年前。
留善默了默,现在距离那个时代于她来说已是十八万年前,怪不得叶笙从来等不到他回仙界,六界也无人知晓他的踪迹,原来玄凌当真是“消失”在了那段时光里。
她有办法启用时间轮,身为天帝的他,自然也可以。
只不过,留善难免为他感到可惜,好好的天帝之位,幸幸苦苦,忍辱负重部署了几千年,就这么不要了?
留善值得吗?
她问道。
留善不知自己是什么感受,她想过,将来玥继位后她便独自去六界走走。一开始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生出这样的心思,直到今日再见,她才逐渐明了……
周游六界,为的不过是想碰碰运气,运气好的话,指不定他们还能再见。
如今,无需等那么久,玄凌便站在了她面前。
丢下了一切幸苦经营得来的权势地位……
若是换做从前的留善一定会骂他愚蠢,可现在的她,却怎么也骂不出口。
玄凌将她抱紧了一些。
玄凌:能再见到你,自然是值得的。
留善看不见他的神情,也不知道他此刻想什么。
她不怎么喜欢灵力被封锁的状态,但玄凌的所作所为,替他惋惜的同时又有些无地自容。
愧疚感比三万年前刚回来的时候还要深。
眼下不论玄凌怎么对她,她都不大好意思逆他的意。
她闷闷的开口:
留善玄凌……
留善我们的一生太过漫长,你确定要跟我过一辈子吗?
从前她也就是随口一说,从不会去细思这个问题,如今能问出口,便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玄凌:我若不确定,何必来找你。
他脸上还维持着抹笑,眉目疏朗,笑意盈盈,温和从容。
他曾经明示过也暗示过,不厌其烦的表达自己的对她的感情,可留善是怎么做的?
玄凌曾经以为她喜欢强者,所以在她面前,他便不再隐藏实力。
可惜……
她的顺从只是不想与他硬碰而已。
就好比现在这样。
灵力被锁,落在他手上,不得不服从,或许换做他人,她也会如此……
留善那好,从今往后,我会努力向你学,每天多喜欢你一点,总有一日会比你的爱更深,只是若你到时候反悔的话……
他们的结尾只会是同归鸿蒙。她默默地在心里念着。
一阵低笑从留善头顶传来,他垂下眼睫,像是能看穿她心中所想。
玄凌:不论在哪儿,我都能找到你。我们之间,不会有结尾。
某些方面,玄凌与留善极为相似,一旦认定了,就不会轻易放手,哪怕走火入魔,也心甘情愿。
从前留善不会有这样的念头是因为她不觉得自己会喜欢玄凌,可一旦意识到了这份喜欢,那便不是她自己能轻易控制的。
她曾以为自己可以,也将这份感情“控制”了三万年,结果所有的努力都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崩塌。
欠先帝的债,她努力的偿还着。欠玄凌的,她也该还了……
玄凌:善儿,这话是你说的,即便你非真心,我也会当真的。
留善无奈叹息一声,玄凌永远都不相信她说的真话,反倒对谎话深信不疑。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抬眸,视线与他撞了个正着。
留善先帝曾教会了我如何做出喜欢一个人的样子,而你教会了我如何在无心的状态下去喜欢一个人。
留善我将那颗心还给他了,玄凌…给我一些时间好吗?待我处理完冥界之事……
白衣公子低沉的笑声打断了留善的话,垂下眸时,眼神蓦然冷了下来,像一汪冰湖,寒冰裂出一道道细痕。
时间,他给过了……
上次他答应后,她转身又与那人私会!
酒醉时口口声声说将那人当作父亲一般,却又毫不犹豫的逃离他身边,不惜一切代价助他重生。
如今在他面前,兜兜转转的一番话,到头来还是为了离开此处。
玄凌:善儿惯会说谎…
玄凌:不过也不重要。
玄凌:我不在乎。
不在乎她是真心还是假意,来日方长,他有万万年的时间与她耗着。
万年的天帝生涯,并没有留善的参与,她一心助他登天帝之位,却在他人生几近圆满时抽身而退。
从云端跌落的感觉比他从前经历过的都要痛上百倍。
将她困住的念头,早在万年前已成了形。
随着时间的流逝,不但没有减弱,反而越发增进。
或许是那至高无上的地位激发了应龙一族贪婪的本性,唾手可得的不屑一顾,得不到的却一直念念不忘。
留善我这次是认真的。
玄凌:所以从前都是谎话?
留善……
留善无言以对,细细回想,她从前说的话的确没一句真的。
留善这个…都能解释…
玄凌:哦…
玄凌淡淡的应了一句,半点没有想听她解释的意思。
无奈之下,留善学起舒墨平日里扯她衣袖的模样。轻轻握住了那广袖的一角。
留善你也知道,我不属于你生活的仙界,甚至早已知晓了你们所有人的未来走向。
留善在我知晓的故事中,你爱的女子是紫殊,却因我的介入产生了变化,所以我极力的想去补救,将一切推回正轨。
留善可做的越多,事情越超出掌控,我没办法跟你解释,只能不断拒绝。
玄凌对她这番话有所保留,留善属于“惯犯”,他没有经历过她口中所说的,自然难以相信自己会喜欢紫殊。
留善我知道自己从前有错,你原谅我好吗?
在感性的问题上,留善几乎从不认错,人生中从未说过这样的软话,今日还真是头一遭。
二人本就离得近,冰凉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她一动未动,玄凌神色自若,眼底好似只有她一人,实在看不出喜怒。
他漫不经心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字来,也没说明白究竟是原谅还是不原谅。
玄凌:空口无凭,善儿要我怎么相信?
玄凌:你,又如何证明你口中的喜欢?
他微微挑眉,连带着没落的尾音也有种蛊惑人心的意味。
不过留善何许人也,显然不会明白他的话中之意,倒是为难她了,这该如何证明?
剜心出来给他看,可她也没有……喜欢的话语自她口中说出来,果然十分的苍白无力。
留善你随我回冥界,后宫之位还空着。
玄凌嘴角僵硬了一瞬。
玄凌:你要我入冥帝后宫?
留善你许我天后之位,我许你冥君之位,不好吗?
玄凌:……
说了半天,她还是想回冥界。
——————
范无救离开冥界时,在忘川河畔恰巧遇上了刚入冥界的天帝离嗔,于是停下抱拳行礼。
范无救天帝陛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今日天帝离嗔换了身白衣,他本就生得好看,醉酒不睁眼时有几分温润如玉,酒醒一睁眼,脸上的每一道棱角与线条都凌厉起来。
天帝离嗔虚扶一把,开口问道。
离嗔:你家陛下呢?
范无救天帝陛下又来找我家陛下对饮的?
离嗔:嗯,近日得了几坛万年佳酿,想着与你家陛下分享。
范无救天帝陛下……您…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范无救我家陛下饮起酒来,那可是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上次睡百年的教训还不够?这次又想睡多少年?
回想起因醉酒而沉睡百年之事,天帝离嗔不由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窘迫。
离嗔:今日意在品酒,点到为止。
点到为止?冥帝陛下喝起酒来,提点到为止那就是不给面子。不存在的。
范无救不巧,陛下带小白大人出去了。
冥界之人都知晓冥帝留善向来招桃花,但迄今为止最大的一朵桃花非眼前这位天帝离嗔莫属,再加上襄王有心,时常大献殷情,惹得十殿众臣见了天帝离嗔都当作冥界女婿看待。
毕竟六界之中,势力能与冥界匹配的唯有仙界,二者联姻,如同强强联手,双赢的局面。
仙界众仙自然也十分乐意,不少出谋划策的。以至于二人哪怕是在人界走一转,所到之处都能“恰到好处”的飘下一片片粉嫩嫩的花瓣,又或是起一片朦胧的雾气。
即便冥帝本人无心,冥界的十殿众臣都不会放过这朵“大桃花”。
频频上书要求冥帝定下婚事,为的不过就是逼她嫁入仙界,毕竟有这位天帝离嗔在,那些个小桃花都不足为惧。
仙、冥二界众臣为了这两人可谓是劳心劳力,屡次三番联手合作,废了不少心思给二人制造独处时光,培养感情。
每日每夜都期盼着这两位陛下能有些进展,二人碰了个杯都能让他们激动好一阵子,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谈话间,玥匆匆赶来的身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范无救小白大人来的正好,陛下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玥见了天帝离嗔,只是行了个礼,随后将范无救拉至一旁,压低声音道:
玥:姑姑不见了。
范无救不见了?
范无救第一反应不是怕留善出事,而是觉得她大概是自己跑了。
玥:我们本在俊疾山小住,一觉睡醒已不见姑姑踪影。
范无救你确定不是陛下自己跑了?
玥:她不会一声不吭的离开。
范无救眉头渐渐紧锁,看了眼不远处的天帝离嗔。
范无救此事不可声张,你先带几个信的过的人去查探一番,我随后就到。
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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