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幕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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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韩雨轩,一个没多大紧要的人物,送她回去也不过是一时的念头,更多还是因为云祈想保她所以赵安伦就这么做了。经过一小段时间的接触,赵安伦还是了解到了她的家在天衡山一带。距离其实说不上远,脚程快些两天就能到,不过对于赵安伦来说最大的问题还是他以什么身份出现在人前,现在韩雨轩那边姑且还能用赵大哥三个字敷衍过去,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盗宝团那边也开始蠢蠢欲动,赵安伦并不想和他们动手,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韩雨轩既然是被绑票来的,就怕那伙人没杀干净还有其他人找回来寻仇,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可不是一句空谈。赵安伦不禁也怀念起了帝君还在的日子,或者说岩王帝君还依然在明面上的日子,那几千年的时光从来就没听说过有人敢在璃月港和天衡山一带作乱。但现在不仅有人敢作乱了,恐怕还只是一个开始。赵安伦多希望这只是自己胡思乱想,但不论如何思来想去最终都可以用一句不在其位打发走这无谓的念头,是啊,像他这样的小人物能去做什么,最多管好自己别去干坏事都算不错了。

  奇怪的是,赵安伦这一路上并没有遇见什么阻碍,骗骗花和史莱姆这类小型魔物有不少但都是随便打发构不成什么威胁。随着距离靠近,韩雨轩的恐慌越发明显,这也是无可奈何,一块木板钉上钉子,就算再把钉子拔去也会留下一个洞再不似从前。

  第三天的下午,三人终于回到了天衡山的石珀加工厂,赵安伦躲在面罩之后都能看到周围人眼神的辛辣,也可称之为众生相,有看着韩雨轩捂着嘴笑的、有满眼不屑的、有满眼疑惑的、有满眼求知欲的、有神色淡漠的、有神情悲悯的,当然了对这些人来说大多数也只是想听听韩雨轩的悲惨经历触动一下麻木的怜悯心再用一句“太可怜了”满足一下感动自己的低级需要,然后再去那大街小巷怀着一丝隐秘而故作高深的姿态向别人传颂韩雨轩的苦难,毫无疑问是经过他们添油加醋后的版本。如果去制止也大抵只会得到两种回答,一是“关你屁事”,二则“你和她什么关系”,只此两句就可以把任何人拒之话题外。赵安伦对这种人实在说不上有什么好感毕竟他自己也经历过一次,如果现在这是自己的遭遇且条件允许,他根本就不会让这些蠢货活着离开这里。

  铺天盖地的目光投来,韩雨轩却只想快些离开这里,

  “哟,这不是韩家的小姐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声刁钻刻薄的问候从身旁传来,两人只当听不见攥着韩雨轩的手往前走。一个身形快走几步拦在面前,

  “怎么?回来了都不认得乡亲了?”

  赵安伦不想废话,摸出神之眼凝聚元素力使其散发寒光,虽然这招没什么杀伤力纯属好看但对付普通人在不杀了对方的前提下还是效果很好的。仗势欺人就是这样,仗着神之眼压对方一头是很有用的交际豁免,赵安伦收回神之眼一把推开对方继续赶路。剩下的路依然有很多目光,但至少不敢拦在路中间烦人了,话题也随之变换为对赵安伦的唾弃,诸如有什么了不起以及屁都不是这类。回到韩家,赵安伦打量一通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富贵人家的装潢,从外面看上去也只是普普通通的民居最多就是面积大了一圈。推开门的一瞬间赵安伦被眼前几大箱的兑票晃瞎了眼,这哪是什么小户人家该有的钱,韩雨轩上前和家人抱作一团,按理说人家一家团聚正是欢喜的时候,赵安伦却只关心发生了什么以及自己能不能混笔赏金。老两口看见女儿回了家连忙拿钱上街要办桌酒。酒桌上一番熟络之后赵安伦才知道这韩家本身是挺大份家业的,一个多月前韩雨轩被绑走,过了三天盗宝团才来的信,至于赵安伦搜刮到的那张一百万兑票则是半个月前送出去的,但在后续盗宝团水涨船高要加价这才把老两口逼得散尽家财把棺材本都给贴上了,那些个古董名画全给换了钱了,下面的佣人工人也全都只能结账遣散,换来的就是这几大箱兑票。按理来说这几大箱兑票早该送出去到盗宝团手上,但赵安伦当时插手把人全宰了自然也就没了后文。酒过三巡,赵安伦也不敢多留,至于兑票也没敢要,再说拿了他也没那法子去换,兑票拿去换钱可不是戴着个面罩就能给取走了的。临走前老两口送了赵安伦一块玉,璃月有句老话叫黄金有价玉无价,这种岩王爷带来的恩赐在璃月人心中远比黄金更有价值,整块玉面刻着一朵琉璃百合栩栩如生。玉石整体颜色分布鲜明,上半部分纯白温润如羊脂刻成花朵,下半翠绿通透刻成花枝也算是有几分匠心在里面,光看玉料值不了太多钱但如果考虑上这花纹也可以抬价到三十万摩拉多点的样子。且不说价值贵贱,心意肯定是到了,赵安伦也不便推辞就一口一个“恭敬不如从命”收下了。

  直到离开赵安伦都怀着一个疑惑,这么有钱的大户人家怎么会轻易被人掳走了独苗闺女就凭自己遇见的那些酒囊饭袋是绝没有这份本事的。他隐隐感觉还有一条大鱼,如果不早处理只怕会日后再来惹些事端,云祈还沉浸在韩雨轩一家团圆的喜庆里,赵安伦没有线索也不想再管闲事索性也不提及。

  往后的时间里遁玉陵依旧是两人的藏身之处,就算怪鱼已经腐烂得只剩一副骨头这遁玉陵里过于大个的水产和野果也还是没有变回正常的意思。见怪不怪之后索性就当成普通的食物来源也还算不错。韩家重新招了佣人,不时带些调味品和应季衣物送到遁玉陵,时间一长倒害得赵安伦有些不好意思,他本就是无心之举更是一度想对韩雨轩举起屠刀,现下的局面弄得他是羞愧难当,每次送来东西都是老两口带着韩雨轩走到半路自己拉车送过来并不要佣人跟着来,老两口也是心思缜密的人,知道人无缘无故不会住在这种地方,但赵安伦不提老两口也不问。赵安伦和云祈也并非心思大条的人,老两口的神色一次比一次凝重,起初两人只是猜生意不好做但天下哪有生意一直难做,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理由----韩雨轩。

  直到深秋九月,天气转冷,那一次赵安伦和云祈都能看到老两口脸上的喜气,韩雨轩也终于恢复了些少女该有的活力。问询之下竟是韩雨轩有了如意郎君就要办婚席了,老两口也是赶来顺路送一张喜帖,云祈也在为韩雨轩欢喜,三人离开后当即就要铺纸写份贺词,又将就喜帖外的红纸包上一个红包,也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再说两人身上也没钱,就只是包了一对夜泊石,就算遁玉陵里早已没人但这玉石还是能找到些露天矿脉,随手挖点也不是难事。这对夜泊石还是赵安伦亲自把关选了又选挑出来的,夜晚发出的淡蓝幽光美得摄人心魄,拿去打成坠子或者手镯都是拿得出手的。就是采的时候麻烦了点,也难怪这遁玉陵如今依然没人敢来开采玉石,光是数不清的丘丘人营地就令人头大,还有该死的龙蜥,这种该死的畜牲浑身硬得像块石头,幼年的龙蜥体长一米还能勉强扛住攻击但会钻地偷袭,成年的龙蜥不会钻地但是体长可达五米肩高两米,被它打中一下简直就像被一块巨石抡了一下。赵安伦对付这些玩意都只能骗到河里主场作战,还需要不少冰史莱姆黏液辅助,为此周围不少冰史莱姆都遭了殃。

  眼见日程渐近,离十月十号也不过八天,云祈铺开纸说什么都要送上一点自己的心意,赵安伦拗不过也只能苦笑现在生不逢时已经不是文人墨客送词伴礼的时代。思来想去,云祈还是决定要换个合适的词牌,再三思索定在了喜庆的万年欢。

  “貌妒群芳。胜春风旖旎,夏日风光。玉面冰肌,轻挽红袖添香。正是郎情妾意,敬香茶、拜高堂。鸳鸯被、翻浪红波,享长乐未及央。”

  “临枝喜鹊报吉,碎玉铺红毯,结彩灯张。唢呐声声催促,归凤得凰。莫负良辰美景,缔佳缘、福祚绵长。开枝散新叶,再添佳味堪尝。”

  璃月在约一千四百年以前开始出现后世普遍认可的近体诗,大体上可按照句数划分,一共四句称之绝句,八句则称之律诗。每句字数也可按照五字或七字分为五言或七言。这一规定时至今日依然是璃月人论及诗文的默认格式影响不可谓不深远,当然这也和后世发展白话文运动后的文艺才俊青黄不接有点关系。

  暂时撇开这些问题不谈,赵安伦和云祈最趁手的文体被称之为词,盛行于约距今一千年前,其时正是璃月动荡的时期,整个璃月诗的风格开始变得极为严肃,诸如“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便是当时留下的佳句。诗的肃穆让男欢女爱一时失去了在文学上的藏身处,但男女之情向来是文学的大主题之一,于是那些诗里的男欢女爱几乎是公开私奔到了原本不受重视的一种被称之为“诗余”的题材中去,而那诗余便是词的前身。但毕竟最初是为了承载男欢女爱而成为文学主流,因此刻画男女情便是词千年未变的主流,后世把工于男女情的词称之为“婉约派”,也算是得到了历史的认可。当然了,“婉约派”这个概念的出现意味着词的风格发生了分化,另一派称之为“豪放派”,但这并非是指词人性格豪放,而是指词的内容风格雄厚奔放大气磅礴。值得一提的是,词并非只有婉约派和豪放派,严格来说还有一类词难以界定,大多是贺词,在词这种文体盛行的时代文人墨客间除了随礼偶尔还会附上一首词作为贺礼,内容也大抵不过祝福或是调侃,当然这也是有前提的,那就是双方确实很熟,毕竟词这种文体碍于苛刻的格律过于耗费心血,随便谁都送一首会把人逼疯的。

  闲言少叙,回到赵安伦的身上,他见云祈写贺词也有些技痒难耐,但他生性不喜那客套场面话,写贺词对他来说还是太为难他了。十月八号也是说到就到,两人提前沐浴净身,找出干净衣服只待天亮就要出发,两天一夜的时间赶到天衡山差不多能赶在十号下午到韩家,保险起见赵安伦还是找出面罩,大不了随个礼不吃饭便是。

  赵安伦隐隐感觉这一趟路没那么好走,说不出的别扭落在心头,若非要找个由头那就是时间,韩雨轩回到家不过半年,按理说半年时间就能谈婚论嫁要么是男方不弃从韩雨轩回了家就开始谈这事,要么是韩家病急乱投医随便找了户人家。但送喜帖时韩雨轩眉眼中的光彩不似作伪那也意味着第二种可能性不高。思来想去,一丝不详的预感在蔓延,虽说赵安伦生性凉薄,但他也不是能看着恩人遭难无动于衷的人。半年光景,吃穿几乎都是韩家送来,就算出于自私赵安伦也不怎么愿意韩家出事。带着疑惑,赵安伦只好且走且看,但这路果真是没那么好走。

  九号傍晚,赵安伦在遁玉陵外围遭遇盗宝团,这伙人相当不对劲,其他劫匪姑且还会拦路搜身看看有没有值钱的东西,但这伙人既不恐吓也不搜身只是拔刀相向就要行凶。就算再狂的亡命徒也不至于直接拔刀,如果恐吓就能顺利抢到钱那就不用费力气,再不济搜身搜出来也少背点人命官司。但是这么主动就要夺人性命实在不像求财的土匪,赵安伦一时还以为是什么仇家找上了门。拔出磐岩结绿时,歹人们眼中凶光更甚,一齐围上来就要把赵安伦剁成肉泥,但一轮交手之后其中并没有神之眼持有者,赵安伦仗着护体寒气也放下了戒备只是逮了一个倒霉蛋刺穿膝盖和手肘后像扔垃圾一样随手扔了出去。这一举动明显让盗宝团产生了戒心,但还不够震慑,赵安伦又随手抓了个倒霉鬼挑断了手脚筋后揪住衣领,从他的小拇指开始每往前走几步就随手砍一截。这一次,再没人敢随便拦路,赵安伦也不言语只是慢慢走着,云祈跟在身侧神色紧张。还没走出几步前方又出现三个蒙面拦路的,仔细一看腰间还挂着神之眼,身后众人一拥而上。赵安伦有些烦了,冰元素力向着身后延伸,众人的喊杀声渐渐微弱直到变成哀嚎,这是赵安伦新发现的元素力用法,空气中元素力挥发很快单纯用于杀戮需要很高的纯度而且效果很差,但如果混在空气里被人吸进去那就是另一个说法了。冰元素力凝聚在他们的血液里结冰堵住血管,赵安伦拍拍手,冰锥从盗宝团的身体里刺出,随后挨个赏了一刀断头。眼前三人眼神狰狞,看得出来他们在互相推脱想让别人打头阵自己收好处,而且他们至少也知道赵安伦没那么好惹。

  眼见赵安伦和云祈越走越远,中间那人驱动神之眼就要和赵安伦火拼,赵安伦也索性斩草除根让身体连通神之眼直接吸收一小部分元素力,瞳孔渐渐缩小化作竖瞳,脖子上四块鳞片甚是骇人。赵安伦一手抓住对方手腕便注入自己的元素力,凡人没经过修行哪受得住元素力直接入体,当即血脉逆行跪伏在地,赵安伦在对方第一节、第八节和第十九节脊椎处点下随后抓住手腕强行抽走对方元素力聚在左手掌心散掉,云祈在一旁算是监督赵安伦操作,免得他操作失误把自己陷进去,好在一切正常并没有出什么岔子。眼前这家伙的神之眼光芒渐渐黯淡,人也不省人事,赵安伦一手抓住他的头顶一手抓住下颚用力一掰,清脆的骨骼错位声音传来整个人再没了生气。剩余两人见这情形也只是倒吸一口凉气,抽走他人元素力这种邪法他们见都没见过,就在准备一起上时一个身形拦在眼前将两人一下打晕过去,

  “你这么嗜杀,真的没问题吗?”一个手持长枪的少年不紧不慢地问着。

  “这事就不劳大圣费心了,”赵安伦跟了上来一人赏了一刀抹掉脖子,“这些家伙自己不长眼死在我手里也算活该。”

  “你若杀魔物我就不说什么了,你这样杀人留云真君都很担心。”

  “有吗?我只知道今天又杀了几条野狗。”

  “尸体我会处理了,但你这么杀下去哪天被璃月港知道了,我们也不好保你。”

  “那就有劳大圣了,大不了今后我养几条狗跟在身边,现杀现喂。”

  “拿去,”魈从包里掏出两本书,“这是夜叉的法术,反正你也不像修仙人的路子,干脆先修点夜叉道算了。”

  “大圣终于肯教我法术了?”赵安伦恢复了嬉皮笑脸。

  “帝君的意思。”

  魈随手捡起尸体绑在一起就拖着离开了,赵安伦看着手里的书,封面赫然写着《蛇行步》和《狼袭》,择日不如撞日赵安伦当晚就兴致盎然地看到了大半夜。凭着还算可以的阅读理解能力,赵安伦很快就把这两门夜叉道的入门法术看完了简介。人体机能出于自我保护的需要一般都只使用三成的状态,只有在生死关头才有可能释放到七成,完全激发过于强大的力量便会压碎自己的骨骼,《蛇行步》则是凭借元素力强化自身下肢使其短时间内足以承受力量全开的状态,随着下肢肌肉锻炼以及练习自身力量开发度可以不断提升这门功法的上限。《狼袭》则是极为阴毒的功法,算是之前两人一起修行的狼息进阶,此门功法强调元素力的掌握,通过战斗或其他方式侵入对方的脉络引导对方直接用身体吸收元素力并干扰其流动,或全部抽干或使其逆流或其他用法,这门功法毒就毒在受害者死法极其残忍且过程痛苦,更为狠毒的是修行之后只要交过手就可以在眼部聚集元素力看到对方元素力的颜色判断类型并跟踪,哪怕对方隐藏了自己的元素力都能轻松找到,就像尝过猎物血肉滋味的狼一样不死不休。放在仙家里,这两门法术确实没什么用,但用来对付凡人和一般的魔物已经是相当有用的存在了。至于云祈凭借之前修行过狼息也可以短暂容纳少量元素力在体内,虽然她没有神之眼但一起修行《狼袭》也不算天方夜谭,最多就是进度可能会慢些,效果可能会差些。

  此刻的奥藏山留云借风真君洞府外石桌旁坐着一位相貌出众的高挑男人,他抚弄着扳指等着一个消息,不多时魈回来复命,

  “帝君,书已经送到了。”

  “辛苦了,也是累你这么久为了他跑来跑去。”

  “不敢,”魈顿了顿,“但有件事还要启禀帝君。”

  “他又杀人了吧。”

  “帝君既然知道为何还要……”

  “他命数极恶但还算不上恶徒,日后你就知道了。”

  奥藏山的风呼啸而过,又是平静的一晚,整个璃月沉睡在深秋收获的香甜中,第二天就是韩雨轩的婚礼,她将在瓜果的香气和众人的祝福中成为幸福的新娘。

  天色大亮,赵安伦和云祈已经抵达天衡山外围,再翻过两座小山就能到韩家,急忙赶路实在耗费体力,两人找了个阴凉处坐下吃着肉干,要说自从有了调味品这肉干也总算不至于难以下咽了,烤至半熟抹上花椒粉和胡椒粉再烟熏风干,除了嚼起来废牙没其他问题。稍作休息后两人也不敢在野外午觉,当即赶路只望能在天黑晚饭前抵达。

  下午四点,两人上气不接下气赶到了韩家门口,大红灯笼挂门头,门里闲谈打牌声混做一片,碍于交通方式的确是赶不上上午的婚礼,眼下也只能盼主人家莫要怪罪了。现在璃月传统婚礼越发少见,年轻人大多都喜欢蒙德婚礼,说不上谁好谁坏,但看见这喜庆的大红色总是让人怀念。赵安伦慢步入场,韩老爷注意到门口的来人忙让韩雨轩沏茶请座,赵安伦并不敢坏了礼数,掏出一个红包内里是一对夜泊石当做随礼,云祈拿出自己写的贺词权当伴手礼,眼下二人也确实拿不出其他好物件来,但韩家老爷满不在意只是堆着笑脸要请贵客上座喝茶,又递上一个厚厚的红包说是沾沾喜气,赵安伦下意识想客气一下也被云祈拉一下衣角提醒过来,当下接住才要紧可别扫了别人喜气。

  席间韩老爷打点了乡亲们打牌娱乐后回到正座和赵安伦介绍着他的女婿孙浩存,名字是个好名字,据韩老爷介绍这小伙子身世可怜大半年前来到天衡山进了韩家的采矿厂做工。人也踏实,半年前复工也是他第一个回到韩家继续做工,平日会做点诗很讨韩雨轩的喜欢。虽然韩老爷子不说但赵安伦心里和明镜似的,更重要的是韩雨轩已经很难再和高门大姓缔结良缘,这并非她的错,只是无可奈何。但看着眼前的韩雨轩光彩照人也未必就不好,只要能找到真心实意对她好的也算有福了,反过来说多少嫁入豪门的女子最后也只是落个独守空房或者扫地出门的结局,这谁又说得准呢?正所谓千金易取真心难求,找个踏实男人好好过日子有何不可?

  不多时孙浩存拿着一壶酒过来给赵安伦倒了个满杯,“两位曾救雨轩于水火之中,大恩不言谢,敬二位一杯。”

  言罢举起满杯一饮而尽,赵安伦也连忙一饮而尽横拿酒杯向对方展示一下。

  “果真是海量,还请今晚一同入席开宴,让我多陪几杯。”孙浩存拱手行礼出去了。

  赵安伦看在眼里,倒是个识礼数的人,也不好驳人面子,和云祈对视一眼得到了云祈的肯定,便打定主意吃顿饭再走。韩老爷拿出一本册子,看着满眼欢喜,赵安伦凑过去也想看看是什么东西,岂料韩老爷竟直接递给赵安伦满脸自豪地说,“这是小婿平日写的一点东西,恩公愿看便是。”

  赵安伦双手接过,一眼扫过就被抓住了眼睛,一行小字工整写着“往事如烟尽消亡,岁月几时记沧桑。又是一年桑梓绿,孤身异客在他乡。”赵安伦当即来了兴致,听人说千遍不如直接看本人的作品一遍,现在的璃月能让赵安伦记住有这古朴爱好的人也不过一个行秋,随手往后选一页更是令赵安伦目不转睛,

  “新叶微情,风清云淡,不觉冬过春晓。浪蝶乍现,惹那正娇俏。似海繁多妾意,确是怕、心羞郎笑。书山里,满心思绪,只字也难找。”

  “狂蜂轻漫舞,寻觅处、碧翠通透红瘦。兀自庭中步,心燥眉皱。纵是千般爱意,难相诉、只合消受。旁人顾,犹应笑我,情重恐难寿。”

  虽然没有词牌但这熟悉的句式格律,赵安伦按着直觉缓缓唱出,这分明是满庭芳呐,无名无牌看上去是心血来潮所作。

  “好一句‘只字也难找’啊,”赵安伦转头向韩老爷满眼含笑,“这定是令坦和令爱相恋时作的吧。”

  “还是恩公慧眼如炬。”韩老爷也眉眼含笑满是对这女婿的满意。

  确实,能写这东西多少也是念过几年书,凭这妙手掌笔也能书香传家,文字这东西就是这样,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剩下的九十分全看老天爷赏口饭,一个人写什么东西最后能写什么样,下限靠训练上限靠天赋。说来也是残酷,没那天赋的人纵是写穿千本书也未必有什么起色,这大概也是为什么璃月很多诸如“天纵之才”、“天赋异禀”这类夸人天赋好的成语,因为古时璃月文章取仕天才十多岁就可能人生巅峰,常人四十岁高中榜单都不算晚,这就是天资和后天的鸿沟。这么算来韩家还真是捡到宝了,多加引导调教是个好胚子。

  晚饭席间,孙浩存几番敬酒,推杯换盏下来赵安伦也是喝到兴头上,当即和孙浩存举杯邀月,

  “月挂枝头夜渐深,云伴风过无余痕。”孙浩存给出了上半。

  “喜上眉梢缘竟成,苦尽甘来有佳人。”赵安伦将杯中一饮而尽也就告辞了。

  归去路上赵安伦迎着月光和山风,天空又高又远,终于取下面罩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赵安伦回想起酒桌上的孙浩存,不禁对其连连称赞,但其实就是单纯因为对孙浩存的才情多少有点好感,至于这个人倒没有那么关心了。

  又花了两天时间,赵安伦和云祈回到了遁玉陵,才刚下水沐浴赵安伦就急不可耐地抱住了云祈,压抑足足四天这可难受坏了赵安伦,打情骂俏间两人也顾不得那么多,只是不断索求着更多的满足。睡意朦胧中两人对身旁的变化视而不见,现在已是深秋,树枝却冒出新的嫩芽昭示着新的生机。

  七天后,韩雨轩和孙浩存造访遁玉陵,赵安伦和云祈连忙接人,虽然没什么好东西但是抓条鱼打火锅还是能做到的,云祈陪着客人,赵安伦起锅加牛油块,加了茴香、八角、草果、葱姜蒜,大火爆香后加水烧开下鱼块。火锅嘛,做法繁多,考究的还要提前吊上一锅汤做这锅底,不时还要在这汤上下苦功夫,研究出一堆什么大骨汤山珍汤,功效恨不能吃了专治肾亏滋阴补阳。璃月三千多年,吃这方面算是吃出名堂了,但是赵安伦这种不甚考究也不地道的吃饭人就没那么多讲究,只要好吃管饱就行哪管他有的没的。

  蒸汽顶得锅盖一开一合,赵安伦凝元素力在手作为保护后端起锅,就是没桌子也就将就着席地而坐了。吃饭间赵安伦才明白韩雨轩这一趟也不是来这瞎逛的,是来请赵安伦做护卫护送她俩到荻花洲的望舒客栈,既是如此那也不必多问就能猜到小两口是想到蒙德好好度个蜜月。这倒也是正常的,说起浪漫大多人第一反应便是蒙德这个自由之城,风与诗的国度随时欢迎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所有人,更重要的是近,路费便宜性价比高。赵安伦一时有些犹豫但考虑着吃人嘴软,再说吃也吃了半年了这点小事还是应当做的。

  这一路赶到望舒客栈要个三四日,赵安伦是天天提心吊胆,野外可说不上有多安全,下至史莱姆上至魔物,中间还有豺狼虎豹横行山林。赵安伦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注意着四周的动静,孙浩存就看上去放松多了,他总是找着话题免得路途无聊,但他最好奇的还是这位在他和韩雨轩婚礼上都不曾摘下面罩不知真容如何的赵安伦,百无聊赖中孙浩存半开玩笑的问道,

  “赵大哥又为何总是面罩示人?”

  “这个嘛,”赵安伦略作停顿,“只是当初年少轻狂,前尘往事不提也罢。”

  赵安伦并不想说太多关于他的过往,他现在是死人的身份,出现在活人的社会中是一种不应想的奢侈。路上往后都只是沉默,直到刚进荻花洲时遭遇盗宝团绑票,赵安伦显出神之眼也没能让这群不开眼的知难而退,直到孙浩存也拿出自己的神之眼,两个神之眼持有者对寻常小蟊贼的震慑力过于强大。赵安伦也仔细观察了孙浩存的神之眼,内里流动着水滴的纹样,拿在手里仿佛置身水中,柔和清凉的触感包裹着身体的每一处。这也让赵安伦安心了不少,也因此就只是把他小两口送到望舒客栈外就往回走了,神之眼持有者想在一家客栈投宿找一间客房不是什么难事,提瓦特的潜规则就是这样,神之眼持有者确乎可以在野外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高人一等,出自于双方战力差距的不讲理的等级划分。

  往后的日子一如既往,唯一的不同就是赵安伦注意到了遁玉陵的变化,深秋时节老树发新芽,这可不是一句以前没见过就能搪塞过去的疑虑了。赵安伦准备择日回一趟奥藏山和师傅留云真君汇报一下这里的情况。赵安伦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相传璃月每一寸土地都是岩王帝君率众仙从魔神的手中打来,把整个璃月说成魔神乱葬岗都不算夸大其词,只怕这遁玉陵的变化不会是自然情况。

  但就在赵安伦准备出发返回奥藏山时收到了一封信,只是略略一读都让他火冒三丈,韩雨轩被劫了。信上意思倒也很简单,韩家三口人都被绑了让赵安伦准备好赎金两天后在灵矩关赎人,这可就让赵安伦有些不爽了,自己送出去的人转个身说给绑了就给绑了,更要紧的是韩家没了谁给他送调味品和被褥衣服,就算从实际自身利益出发这也是严重的挑衅行为。末尾还贴心地附上了一张地图,赵安伦决定暂时放下回奥藏山的计划,韩雨轩是要救的,这帮绑匪不开眼也是要杀的。

  测算着地图上的距离,赵安伦星夜兼程孤身前往灵矩关,云祈回奥藏山搬救兵。云祈一开始还有些不愿意,但赵安伦只说对方连有神之眼的孙浩存都可以搞定肯定不是简单角色,赵安伦一个人去都未必有赢面更何况还要在云祈身上分心,权衡再三云祈接受了这个提议,但条件是赵安伦要保护好自己实在不行就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话分两头,赵安伦根本没打算等到仙人们来收拾局面,他凭着蛇行步星夜兼程在第二天深夜赶到了灵矩关。腿肚子也又酸又痛,这让他不得不休息了一晚第三天大早才进入了灵矩关内。才刚过山头就能看到山脚下乌泱泱一片少说也有百多号人。赵安伦这才意识到对方是个硬茬子,百多号就算全是普通人累也能把他累死,如果只靠绑架只怕养不活这么多人,再说韩家三口都被绑了也就意味着韩家的财产已经在他们手里,但他们还是要赵安伦赎人,只怕是另有所图。想到这赵安伦掂了掂手里的磐岩结绿,脑海中沙哑的声音回应着,

  “这就怕了吗?”

  “等我护住人了,其他的一个不留。”

  “这可是百多条人命官司,不怕吗?”

  “人命官司是和人打的,管这些找死的畜牲什么事?”

  “对对对,就是这样,这才是你让我着迷的地方。”

  沙哑的声音不再响起,赵安伦安心下山而去,今天这些畜牲能活一个都是赵安伦对自己满腔怨气的不尊重。

  赵安伦刚走到山腰就看到有人已经来接客了,这排场倒是给足了赵安伦面子。走到山脚时,一个五大三粗的家伙坐在椅子上仗着大嗓门喊着,“钱呢?”

  赵安伦环视一圈,离自己最近的六人再加上椅子上那个共有七人持有神之眼,孙浩存死的不冤,“没有。”

  “没有?!”其他小喽啰骚动起来,“剁了他。”

  椅子上为首的摆摆手压下了骚动,“没有也可以,你的剑不错,留下它然后滚。”

  “开门见山吧,”赵安伦不慌不忙,“你们就是冲着我的剑来的吧。”

  四周传来讥讽的笑声,“是又如何?”

  “让我看看人,”赵安伦驱动神之眼开出了自己的条件,“一手交人一手交货。”

  四周的小喽啰又开始骚动起来,一副就要把赵安伦活剐了的气势。

  “安静,”为首的一声怒吼随后对着赵安伦和颜悦色,“当然可以,规矩就是规矩。”

  前方人群自觉让出路,赵安伦一路走去看见了绑在木桩上的韩家三口人,但另赵安伦诧异的是孙浩存居然活着,他站立一侧左耳朵少了半截,至于韩家三口人也是半口气吊着离死不远了。孙浩存见赵安伦来了,当即和颜悦色迎来,

  “赵大哥你可算来了,再不来我这小娘子可不知能不能撑住了。”一阵令人恶心的笑声。

  “少说废话,她不是你老婆吗?”

  “是啊,所以我这不是关心一下她吗?”

  “说点亮话吧,至少给我个说法。”

  “瞧赵大哥你说的,我们可是诗友,又何必这么剑拔弩张的。”

  “你和他们一伙的?”

  “是,”孙浩存带着一丝戏谑,“我大半年前被分到韩家来当内应,本来半年前就该回来了却不想赵大哥本领出众又给我添了些麻烦,我的那些兄弟可死得好惨呐。”

  “你我仇怨还要搭上三个无关的人吗?”

  “赵大哥言重了,”孙浩存笑了笑,“要不要和兄弟一起落草啊,兄弟对你的才情可是由衷的敬爱。现在要来我向大哥求求情,以后我们兄弟二人对酒当歌岂不美哉?”

  “我且问你韩家三口人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这小娘子不识趣,昨晚想亲热亲热都不肯还咬了兄弟我半只耳朵,”孙浩存捂着耳朵故作委屈,“昨晚大哥和兄弟们为兄弟报仇心切,兄弟我一时又实在拦不住……”

  虽说孙浩存语气委屈但这神色可看不出半点的委屈,话已至此赵安伦也算明白了怎么回事,自己一时露出磐岩结绿这才给韩家招来如此横祸,要怪也怪当时斩草不除根。想来这群绑匪也早就把自己手里这把磐岩结绿调查了个八九不离十了,胆子不小胃口蛮大。赵安伦此时也不是很在乎韩家三口人的死活了,两位老年人身子骨弱多半也只是半口气吊着了,韩雨轩昨晚只怕是成了这百来号人的玩具也没多少生还希望,纵是带回奥藏山求仙人们救她一命且不说求不求得动,就算救回来也是万念俱灰没法正常生活了。赵安伦心怀怜悯,捧起韩雨轩的脸颊,上面满是伤痕,双眼无神见不到一点光,只有呼吸姑且证明她还算活着,当然仅限于肉身。赵安伦心痛到无法言说,他只是悲哀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好姑娘为何命运对她如此残酷。不整的衣服下遮盖着什么样的身体实在是让赵安伦不敢想象也不敢看一眼,

  “是我害了你啊,”赵安伦低声呢喃着,“没关系,赵大哥带你回家,赵大哥替你好好教训一下他们。”

  “赵大哥……”韩雨轩的声音若有似无,“快逃……”

  赵安伦轻轻放下韩雨轩的脸庞,横握磐岩结绿呼唤着布提斯的名字,一阵彻骨寒意之后赵安伦瞳孔收缩变为竖瞳,脖子上终于冒出了第五片鳞片,阳光下鳞片反射出刺眼的光泽。身后众人感受到了不正常的威压当即围上来准备开打,但赵安伦只是口吐毒雾片刻间就让这百多号小喽啰失去了行动能力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现在就该我们几个有神之眼的算算账了吧?”赵安伦口中吐出的已非人言而是如蛇般的嘶鸣。

  余下八人一起驱动神之眼,他们的元素力种类不可谓不齐全,风岩水火冰雷草一应俱全也有经验配合作战,但元素力不论是质还是量都过于常规,赵安伦身披布提斯的加护还有元素力护体根本就不需要刻意躲避他们的攻击。赵安伦突然想到了一个很有趣的点子,他不断的将自己的元素力散在毒雾中,虽然这毒雾很弱对神之眼持有者造不成足够的伤害,但只要他们吸进去,不断地吸进自己的肺。

  不过十分钟,面前八人已经呼吸急促,身体也昏昏沉沉,他们意识到了不对劲,正想逃脱时却被赵安伦强行引导自己的元素力抽走了他们的元素力。赵安伦越靠越近抽取元素力的速度越来越快,八人挣扎了一下就倒地不起失去了意识,神之眼的光芒减弱直至消失不再亮起。赵安伦面露愉悦,他从没想过狼袭学起来居然这么快,看着对方体内两股元素力交缠不清然后一起抽干居然是那么容易。他依然维持着毒雾,然后砍了整整一天树再砍成一米的树墩,又把这树墩一分为四削成两头尖,期间他也没忘了把韩家三口人放下来给韩雨轩喂点水,至于老两口实在禁不起这样折腾也已经驾鹤西去,

  “雨轩,喝吧,赵大哥会让你见证他们应得的惩罚。”

  就这样一天一夜,赵安伦削出了一百四十根两头尖的木桩再挨个钉在韩家三口人的面前空地上,这是最后一步,赵安伦拖着昏迷中的小喽啰挨个用木桩刺穿,只是一声哀鸣后身体就被洞穿挂在桩子上,赵安伦为了防止他们逃跑还贴心地在他们被刺穿身体后挑断了他们的手脚筋。赵安伦感觉身体很累,但精神却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这就是你们应得的惩罚。”

  韩雨轩靠在一旁眼中满是热泪,赵安伦忙活了一早上,终于一百二十七个小喽啰都挂在了木桩上挣扎哀嚎。至于为首的八人因为神之眼被废掉,现在已经处于神志不清,虽然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原理,但是赵安伦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他拖着另外七个像其他小喽啰一样刺穿挂在木桩上,但作为这伙人的头头他们配得上更多的待遇,赵安伦用削出的小木块削尖刺穿了他们的手掌和脚踝,就这样把他们牢牢地钉在地上。终于轮到最后一个人了,孙浩存,这是最值得赵安伦好好对待的人,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被木桩刺穿,他被四根木桩贯穿了手掌心和脚掌,同时被赵安伦挑断了手脚筋。赵安伦从他们的桌上捡来一壶酒,开始给这场惨剧画上一个句号。

  赵安伦连皮带肉削去了他的大腿露出白骨,再用酒水浇洗去血水,为了保证他的生命安全赵安伦特意用冰元素力冻住了他的大腿动脉,

  “孙浩存,”赵安伦脸上是淡淡的笑意,“你会写诗填词一定也很喜欢花吧。”

  赵安伦捡来一块石头,左手握住磐岩结绿剑柄,剑刃抵在白骨上,右手用石头敲打剑柄在孙浩存的腿骨上刻出一道又一道痕迹,时而轻缓时而猛击,这是一场关于死亡和诗意的终焉,孙浩存的惨叫声渐渐停歇,意识也在渐渐模糊,每当此时赵安伦便提起酒壶对着创口淋下去,

“可别晕啊,”赵安伦关心的声音总是及时传来,“再叫大声点?”

每一次敲击都落在了韩雨轩的眼中,她的热泪满溢而出,似在追悔早已无法挽回的某一天某一人某件事,韩雨轩嚎哭的声音在山间回荡。终于敲击声停止,一朵栩栩如生的琉璃百合宣告着结束,孙浩存也早已死去,面部表情就像活见鬼了一样的恐惧,双目圆睁。

  远处,云祈和魈以及留云真君亲眼目睹了一切,但每当云祈和留云真君想要制止时却遭到魈的阻止,

  “随他去吧,修行夜叉道,这也最多算是他自己开了个好头打基础。”

  赵安伦回到了韩雨轩的身旁,伏在她的耳边,“你还想继续活下去吗?”

  赵安伦注视着眼前这个女孩,等待着她的回答,良久的沉默后韩雨轩已经没有力气开口只是摇摇头,随后眼中的光芒散去。赵安伦怀着悲悯提起磐岩结绿,了却了一桩因果。事后他扛着三人的尸身,费力地抱上了囚车还顺手拿走了一把铲子,韩家三人想来就是被关在这个囚车里送到这里来的吧。赵安伦拉着车慢慢走在归去的路上,他要送韩家三口回家,虽然赵安伦根本不知道韩家的祖坟在哪里,但他还是在天衡山下找到一个好地方,三面环山一面朝水。其实他根本不懂风水学,只是小时见过出丧。

  赵安伦挖着坑,胡桃、留云真君、云祈和魈不知何时来到了身旁,胡桃翻阅着那本生死簿,面色凝重。没多时七爷和八爷应召来到了现世,但这次他们没带枷锁而是一根绳子,想来韩家满门应该是没做什么恶,也不必用追捕恶鬼的形式来对待这苦命的三人。胡桃也在赵安伦的口中得知了灵矩关,在胡桃的操办下,韩家三口人的葬礼虽然冷清但也完整,因为没有后人上香和烧纸就由赵安伦代办,后续的头七尾七也被胡桃承诺由往生堂代办。七爷唤来韩雨轩的魂魄时,她看上去并没多少遗憾,离开时韩家三口都还向赵安伦行礼道别,

  “看不出嘛,你的鬼缘还蛮好的。”胡桃不着调地调侃着赵安伦。

  “他们会转世吗?”

  “不会了,他们三人会留在另一个世界。兴许你到了大日子时都还能到那里见到他们。”

  “那我是见不到了,我只会向着地狱的尽头渐行渐远。话说那帮子绑匪呢?他们要是还能转世我会很受打击。”

  “这就要到现场对过生死簿才能知道了。”

“这生死簿真的能提前注定人的一生吗?”赵安伦突兀地问着。

“想什么呢?阳冥司手里这本生死簿是活人干了什么这上面记录什么,他们死了就画句号作为十殿阎罗赏善罚恶的证据。”胡桃一板一眼纠正着赵安伦。

  魈不动声色通过夜叉眼观察着赵安伦身上的业障,短短几天,赵安伦已经有业障缠在脚底,但魈并不打算制止,既然这是帝君的选择那他就只能遵命,

  “我来搭把手吧。”

  魈话音刚落,众人就脚下生风如有神助,奔行速度是平日里十倍不止,只是两个钟就到了灵矩关,饶是胡桃见多了死人也对这场景心有抵触,

  “你下手也过于狠毒了,”胡桃翻阅着生死簿,“就算他们确实作恶多端,你这样狠毒就不怕怨念缠身吗?”

  “这是他们应得的,”赵安伦扫视着他的杰作,“也是我干涉他人因果应得的。”

  “你有这觉悟?”魈略有欣慰。

  “种因得果,种果得业,身陷火宅,岂可逃脱。”

  “好了好了,收起你的感概,”胡桃合上了生死簿,画阵掐诀,不多时三个身影从阵心中走出,“有劳二位将军了。”

  这三个身形,位居其中的青面獠牙手持三叉戟,左边一位红面獠牙手持火签,右边一位蓝面獠牙手持枷锁。只见这三位步法两虚一实快速略过一圈后不做交流就拉起鬼魂,赵安伦顿时心凉半截,这种损色都能转世实在是让人心中不平,但马上他就见识了什么叫管杀不管渡,青面獠牙那位好似进了饭馆大口敞开吃,另两位也没闲着,枷锁一套火签一捅烧个魂飞魄散。

  “堂主这是请的哪路大能,这么猛的?”赵安伦对着胡桃发出灵魂一问。

  “这两位唤作增损将军也是从璃月民间信仰诞生的但不属于阴神序列,增将军还会看看善恶再说杀不杀,损将军见鬼就杀。”

  “哦,嗯?两位?”

  “是啊,青面那位是损将军,从善前就是鬼王中的鬼王,另外两位是增将军,生前至善为了压制损将军的恶气才不得已一分为二出现。”

  “那您这意思,我死了也有可能就是这二位爷……”

  “不好说,谁知道呢?也是这帮人生前作恶太多我都看不下去,每个人在生死簿上记着的大恶最少都是半页纸,渡都懒得渡了。”

  “还得是你啊胡堂主。”赵安伦也一时无话可说,善恶有报,该。

  “还不谢谢阳冥司大人赦了你的因果?”魈清冷的声音传来。

  赵安伦当即抱拳躬身就要行礼,但被胡桃一把扶住,“算了,下次别这么冲动。”

  天幕下一出悲剧终于画上了休止符,赵安伦抱着云祈不愿撒手,只盘算着有朝一日自己大限将至希望是七爷八爷来拿人,眼前这二位爷实在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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