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灵矩关回来之后，赵安伦能感觉得到云祈在有意无意的和他保持微妙的距离，并没有体现在生活上，更多的还是默契不似从前。以前赵安伦和云祈很多时候也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心领神会，但现在云祈的目光中闪烁着一丝陌生，而且日常生活也不再那么自由，魈和师傅留云借风真君一起暂时驻扎在了遁玉陵调查异常的植被生长。虽然一连好几天没有线索，但众人都坚信只是暂时没有找到而已，退一步说就算一直找不到就这一亩三分地的面积有仙人机关术加持挖地三尺也就几天的功夫，让赵安伦焦躁的还是他和云祈关系出现的缝隙，这甚至让他一时没有心情去调查异常。

  魈和留云真君看在眼里也只好承担起大部分的地区勘察，在遁玉陵中心的破旧塔楼里魈发现了丘丘人，这些丘丘人看上去别无二致但行为十分古怪。正常来说丘丘人整天不是打猎就是吃东西睡觉，对人类大多也并不算友好，看见了人类当没看见都算是这一种族里亲近人的了。至于丘丘人的繁衍存续对于人类更是空白，至少没有学者发现过丘丘人的生殖行为，基于此有不少学者提出了天马行空的猜想，保守派认为只是没发现丘丘人的生殖行为，激进派认为丘丘人不需要生殖，中立派认为丘丘人属于无性生殖……对于一种生物有如此多的学说流派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学术繁荣了。

  但这次魈的发现或许会在学术界掀起狂风巨浪，这群丘丘人居然正在交配，就这么几个字用留影机拍个照片发到须弥教令院都可以立刻引领新的潮流补上丘丘人学科里的重要空白甚至立地竞选贤者也不是不可能，但就是没看到出生的小丘丘人，这令魈陷入了沉思，他当然不是思考学术的问题，只是单纯的考量着这一切是否合理，略作思考后魈回到了营地和其他人互换了情报，不出所料得到了一致的怀疑。在所有人一起前往塔楼后，这份怀疑变成了震撼，留云真君怀疑着自己的眼睛是否欺骗了自己，赵安伦双眼无神的望着前方，云祈低着头不太好意思看。过了几分钟四人大眼瞪小眼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赵安伦也注意到这个塔楼四周其他异常的生物，比如过于硕大的果实，目测直径30厘米的巨型苹果垂在枝头压得整根树枝倾斜；还有老鼠这类平时怕人的小动物此刻却全无惧意地在众人面前交配……云祈始终红着脸低头一言不发。

  “看起来，我们要遇上麻烦了。”留云真君看着反常的一切，眼底掠过一丝不安的阴霾。

  “是我想的那样吗？”魈试探着。

  “大圣也猜到了吧？”

  “西迪。”留云借风真君和魈同时念出了这个名字，赵安伦在听到这个名字后瞳孔不自然收缩了一下，磐岩结绿颤抖着，

  “还真被帝君说中了，”魈抬手一枪刺穿了赵安伦的左肋，“布提斯，别装了。”

  “小辈，你很狂嘛，”赵安伦伸手轻轻拔出和璞鸢顺手推开逼魈后退几步，伤口也只是一瞬就恢复如初，“你家摩拉克斯以前都没这胆子贸然接近我。”

  云祈慌了神，忙不迭就要上前却被留云真君死死护在身后，一番呼唤无果正是不知所措的时候留云真君摇摇头又摸了摸云祈的脸示意她不要慌，“布提斯，你三番两次缠着我的徒儿不放是什么意思？”

  “放轻松，我要害他早就害了，”布提斯看着破败的塔楼，“西迪，我来看你了。”

  “赵安伦”的嘴里发出令人不悦的笑声，魈拦路不退，一场恶斗迫在眉睫，“赵安伦”却只是抄着手大大方方商量着买卖，“你们别烦我，我帮你们打败西迪，如何？”

  “你这毒蛇的话，谁敢信？”留云真君提起长枪就要刺击。

  “赵安伦”大拇指和食指一捏捏住枪尖，“你既知道西迪，那你也该知道祂和我结过盟吧？”

  “什么意思？”魈冷淡地问着。

  “就凭你们两个还没本事压制魔神碎片，让我来，唔……”

  不等话说完云祈绕到身后尝试抽出赵安伦体内的元素力，但出乎意料的是赵安伦体内抽不出半分元素力。

  “小娃娃，别白费力气了。”布提斯阴沉沙哑的声音传来，云祈却不肯离开半步。

  留云真君眼见场面无法控制连跟几步一把夺回云祈，“杀了她，赵安伦不会放过你。”

  “好了好了，我怕了总行了吧，就想出来透透气见见老朋友都这么麻烦。”

  布提斯拍拍衣服，直奔塔楼遗迹而去，魈和留云真君三步并作两步追了进去，云祈跟不上速度紧随其后。

  待到云祈追进塔楼时两位仙人正和布提斯对峙，但布提斯显然没把两位仙人放在眼里，只是一边悠哉悠哉把玩着地上捡起来的两块石头一边盯着不让其他人上前。

  “上好的石珀，”布提斯用力一捏就捏碎了外层露出晶莹剔透的玉石，“多美啊，但西迪比它更美，你们知道吗？西迪有一个分身是美得摄人心魄的女人。”

  “你到底想干什么？”云祈质问着。

  “我不是说了吗？帮你们打败西迪残留在这里的碎片。”

  “多说无益。”魈唤起自身业障解放和璞鸢的力量，脸上的傩面散发着骇人的杀气，一枪刺出贯穿了赵安伦的胸口。

  “速度很快，”布提斯伤口处散发出猛毒只是接触就腐蚀掉了魈的衣袖，魈不得已暂避锋芒，“耐心点，马上就要到西迪的行宫了。”

  布提斯趁着闲暇漫步在遗迹中，很快就在一面刻着文字的墙边站定，那墙面从右到左从上到下竖着刻出一整篇文章，最右边刻出的题目隐约能看出“玉石纪”三个字。纵使五百年岁月流转，这一篇文章依然在历史的风沙中得以幸存：

  天遒渌华之下，灵矩天衡而上。环四山而拥两湖，控青墟而引翠玦。石怀宝玉，内蕴天精地灵；山藏险峰，外露鬼斧神工。稻米垂枝，农人辛劳之实；鱼虾游湖，妇家妙手之炊；璋璧夺目，匠心巧思之器；平地出陵，帝君亲临之处。天动万象，山海化形；地达八方，江河流长。万商来集，利通四海；千石出玉，明曜八荒。夜泊溢彩，婉如皎月；石珀含泽，璨若烈阳。

  千金易取，一玉难求。岐传砥厄，荆出和璞，无上权柄，以德配之。宋有结绿，梁得悬黎，至高伟业，惟性兼之。承天地之造化，授君子以荣光。工匠开峰，璞玉珍藏；才子著书，珠玑宝矿。

携玉壶以登高，极远目而苍茫。山承日月，林间半照繁星彩；壶酿春秋，杯中满盛琥珀光。抚玉笛，仙人舞宽云裳；执湖笔，才子书新诗章。纵览河川，登高楼难至极；恭逢盛世，享长乐未及央。

人世蜉蝣，情之所至，当以诗文记之：

壶底千秋月，风情正此时。

山藏幽谷玉，终可得人识。

正是刚好看完的时候，布提斯刚想动手把这篇文章抹了去，岂料才拿稳磐岩结绿正要一击打碎这面墙时，魈手执和璞鸢一击隔开把布提斯震得连退几步，“璃月的文物你也敢动手了？”

“这有什么关系？反正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名门大家刻在这里的。”

“这可由不得你。”

“我倒是忘了，摩拉克斯还有这爱好。”

“帝君岂是你能品头论足的？”魈上前几步就要拼命。

“罢了，”布提斯也不再纠缠，“也到时候了。”

布提斯握住磐岩结绿剑刃，轻轻一抹划出一道血口，血液滴在地面后并没有被土壤吸收反而向身边流动形成一条衔尾蛇的图案，魈和留云真君立刻进入战斗态势准备动手，但出人意料的是布提斯虽然已经眼冒幽光但并没有对两位仙人动手。随着布提斯眼里的幽光渐深，周遭一切都在快速变化，树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自然扭曲生长，结出的果实不断膨胀裂开散发出浓郁的果香压断枝丫掉在地上，鸟雀的鸣叫此起彼伏格外刺耳，身边的草丛也以惊人的速度长高几分钟就长到了一人高……

“云祈？”留云真君的喊叫吸引了魈的注意力，魈顺着声音的方向拨开草跑去，却见云祈满面涨红，胸前衣物湿了一片。

“师傅，涨……涨得疼啊。”云祈的声音有些颤抖。

魈当即朝布提斯奔去，顺着元素力波动的方向，魈只是几秒就找到了还在施法的布提斯随后一枪刺去，布提斯不闪不躲接下这一击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的魈，随后招招手指做个挑衅的动作，魈也不废话纵身一跃和布提斯打作一团，磐岩结绿与和璞鸢两大神器的碰撞释放出强烈的威压，但四周鸟兽却是全然不知一般只顾疯狂交配，草木依然在生长着，云祈也渐渐吃不住痛呻吟着。

魈虽然不知道布提斯干了什么，但他下定决心要速战速决当即戴上傩面就要拼个鱼死网破。正打到兴头上的时候，阳光消散，魈和布提斯停下手，头顶已经是严严实实的树冠遮蔽了阳光。再回过神时，不远处两根藤蔓生长交缠成一扇门框，单根藤条都足有碗口粗。就在魈提起枪准备继续的时候，布提斯摆摆手又把食指放在嘴前做出示意噤声的动作。随后藤蔓的门框照射出幽绿的光，内里聚集的草元素力好似那漩涡般涌动。布提斯微微一笑，手执磐岩结绿纵身退入其中，魈正要追上去时留云真君抱着云祈靠了过来，云祈的胸前和下半身湿了一片，嘴里不住地喊痛。

“她怎么了？”

“宫缩得厉害，就没停一下。”

“开什么玩笑？”

“真的，我检查好几遍了。”

“要生产了？”

“不是，她的肚子里我施法看过了，没有胎儿。”

“我先去收拾布提斯，”魈转过身，“你先带她离开这里。”

“你多小心，”留云真君给云祈擦了把汗，“一盏茶的功夫我就回来。”

魈当即朝着那两株藤蔓的传送门冲去，随着一声树木倒下的巨响，魈才发现那扇门还是那扇门，自己穿了过去但没能进去，愤恨之间只是一拳砸在树干上就打断一棵三人合抱粗的树，“该死的东西。”

不多时后，钟离和留云真君的身影出现在了林道间正疾驰而来。魈几步上前就要行礼，钟离一把将他扶住就要听现在的情况，魈将布提斯与这诡异的环境报告之后，钟离只是看了一眼那扇传送门，也没发出什么感慨就好像理所应当一般。缓步走到门前，手中的精纯岩元素力传入其中，钟离双目紧闭探查着什么。半柱香后突然双目圆睁，

“出事了。”

“帝君，如何？”留云真君还是关心她这个徒弟的死活的。

“赵安伦被布提斯附身还在里面，方才他察觉到了我彻底封上这扇传送门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

……

话分两头，方才布提斯感知到了摩拉克斯的力量当即封上了传送门，共鸣的权柄赐予摩拉克斯的并不只是破坏性的地震，还有通过元素力反射波动的探查能力，在魔神战争里摩拉克斯这一手探查可让布提斯吃过不少亏。现在摩拉克斯多半已经在尝试强行打开传送门了，在他进来之前，布提斯就要先取了西迪的命，新仇旧恨总是要有那么一天一起算的。其实布提斯不怎么恨杀害了自己的摩拉克斯，非要找个理由的话，在祂将死之际最后看到的场景是摩拉克斯收留了布提斯子民的所有婴孩，那些孩子在祂的手心里喝着温热的粥。但西迪不同，西迪曾经和布提斯结盟，但祂却在后来背叛了布提斯，祂的子民挑起同盟部族间的内战为布提斯的所有努力埋下祸根……就只是因为祂认为布提斯为子民造福的手段与祂不合还大言不惭地宣称若是同盟地位高低尚可讨论，但理念的不合绝无转圜。这一切都让布提斯怒火中烧，光是回忆起那张脸都会气得浑身发抖。

眼前的景象更加扭曲，雄性动物的尸体堆满地面，雌性动物的哀嚎不绝于耳，植物发疯的膨胀直到撑裂，布提斯注意到一只母狼，*****************光是看一眼都明白发生了什么，这就是西迪的权能，永不停歇的丰饶。抬起头，一间不断膨胀的巨大树木构成的城堡就在眼前，这就是西迪的行宫。

“西迪，”布提斯尽量控制着上扬的嘴角，“该出来了吧？”

回应的却是一片死寂，布提斯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地脉的流动，元素力被祂抽取到手心中转化为腐蚀猛毒，只是轻轻一松开，毒气四散而出蔓延到能看见的每个角落，植物枯萎动物腐烂，

“再不出来的话，你的孩子们可就全都要烂得看不出形状了。”

植物和动物尸体腐烂的恶臭蔓延，布提斯肆意传播着祂的力量，为这片奇幻的世界带来祂的复仇。直到一个绝美女人的模样出现在眼前，

“我还以为你打算一直躲着的。”

“几千年的事，都值得你死后再来找我一趟。”

“当然值得，”布提斯拿出磐岩结绿，“这可太值得再找你一趟了。”

“只会传播死亡和剧毒的丑陋毒蛇。”

“总好过掠夺同盟者子民的无能魔神。”

“你找死……”

“你我权能正好相反，说得好像你就能拿我怎么样似的，说句认真的，我记得以前你的权能不是只拿来赐福给人类来着？怎么？子民死干净了就开始拿其他东西充当自己的孩子了？”

“受死……”

西迪一声怒喝，当即伸出利爪率先发难，布提斯格挡几招后趁机偷袭一脚踹中将西迪踢出几米远，西迪正想嘲讽时背后一阵凉意，布提斯也原地站定满面含笑。回头一看死去的动物们口流黑血居然爬了起来正盯着西迪。

“来的路上我就想明白了，”布提斯只是看着，“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但你好像自甘堕落了。”

说话间一张大嘴咬住了西迪的肩膀，牙齿间流出腥臭的毒血，“用我的孩子来对付我，是吗？”

“你果然自甘堕落了，居然认这些东西做自己的子民。来吧，先把它们杀了吧，丰饶之母，西迪！！”

“你这毒蛇，布提斯！”

“那你可曾记得自己犯的罪，告诉我，你干过什么，大声告诉我。”

“我何罪之有。”

“你施加权能让你的子民大肆生育，又让他们排挤我的子民，抢夺我的孩子们的土地，你还敢说自己何罪之有？”

“我也曾施加权能给你的作物，让你的子民获得丰收！”西迪一把撕裂咬着自己肩膀的血口，“你呢？你给了我的孩子什么？”

“你当初的领地是谁给它加上毒雾圈免受外界侵扰的？”布提斯也上了火气。

两位昔日的魔神重现了自己的躯体扭打在一起，没有躲闪没有格挡，就凭着一腔怒火全拼谁先死。布提斯的毒血腐蚀着西迪的身体，西迪的血液让布提斯身上不断长出藤蔓。按这个势头拼下去，两个都只是魔神残渣，也都没有子民信仰的加护，最后大概率是要同归于尽或者谁也奈何不了谁。但布提斯有一样东西，一样能致胜的东西，祂还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西迪露出破绽的机会。西迪的攻击总是需要祂的血液撒在布提斯的身上，就那么几分钟祂的伤口就会愈合，在那几分钟里布提斯可以一点一点注入自己的毒，虽然那些毒杀不掉西迪但让祂暂时无力化还是可以的。

拼杀中布提斯血液滴落的土地上草木枯死腐朽，西迪血液滴落的土地上植物生长得更加旺盛展现出过于宽大的形体。缠斗中一根带刺的藤蔓缠住了布提斯的身体，正是出神的时候周遭更多藤蔓涌来，刺穿布提斯的皮肤分泌毒液麻痹了布提斯的感知。恍惚间视线中的一切都在歪曲，变回赵安伦的人形一个趔趄倒下。

“你玩毒也不怎么样嘛。”

西迪上前看着倒下的布提斯正是得意的时候，一阵无色的毒气溢出让西迪只是吸了一口就只感觉天旋地转，

“这句话也该送给你，”布提斯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知道我玩毒的还敢和我比毒。”

西迪正要挣扎时布提斯划破自己的手掌将自己的毒血淋在祂的身体上，不多时西迪的身形消散，一个女人的模样出现在眼前。布提斯隐隐觉得不怎么对劲，西迪执掌丰饶的权柄，无能如何都不可能只有这点本事，哪怕已经身死化为碎片也不可能弱到这么简单就能打发了。保险起见布提斯为自己加护更多的毒围绕周身，刺鼻的铁锈味顿时四散而出。就在接触的一瞬间，西迪的身体生长出藤蔓缠住了布提斯的手，一个念头闪过，中计了。

“来吧，让我好好尝尝吧。”情欲自西迪的眼中满溢而出。

“该死。”布提斯在酣斗中忘了自己现在依附的是赵安伦的身体。

赵安伦暂时沉寂的意识被唤醒不断试图夺回身体的主导权，布提斯尝试继续让赵安伦的人格睡下去，一时大意竟让藤蔓缠住了全身。

“某种意义上，死斗与交合并无差别，”西迪口中缓缓而出的是充满诱惑的话语，“来吧，让我们继续。”

大多时候丰饶的权柄都被包括布提斯在内的他人单薄的认知为丰收与存续，但实则这个权柄有更多的内涵，当作用对象是人类的时候即情与欲。丰收之欲与延续的生殖之欲向来是被认为不同的存在，但如果抛弃身为人的理性完全接受的情况下大概还是可以视为同一存在的，用一个不甚恰当的词语来描述的话即为“生与存”。

赵安伦的人格被唤醒压制了布提斯，周遭地面生出嫩芽而后长高成熟，开出满树红杏，那花瓣艳红好似树木正在燃烧，满天杏花还来不及枯萎便飘落，漫天花落似雨，西迪找到了更简单的取胜方法，祂的吻如风纤细，手指滑过赵安伦的胸膛带来细腻的触感。赵安伦感受着身体的每一个神经传来的喜悦，并非生理而是心理，那是近乎疯狂的喜悦就要压碎最后一丝克制的冲动。耳边传来的是花瓣落地那几乎不可闻的声响，是女人的欢声笑语。赵安伦天生的雄性自我保护机制也完全失效，他只是被迫接受着快感的冲刷。

“你知道吗？其实两性生物中往往只有雄性才有自我保护的强制镇静，”西迪的声音是克制不住的喜悦，“因为没有它的话雄性会把自己活活累死。来吧，享受一切的欢愉。”

西迪放肆大笑着，满脸陶醉地摸着自己的肚子，祂也许可以借此重新生下祂的孩子，并非野兽而是真实的人。赵安伦本能地挣扎着想要起身，他的身体已经开始承受不住过量的快感和疲劳******************恍惚之中，他仿佛看见了自己的生命如同花瓣般飘落发出细不可闻的声响。喜悦压碎了赵安伦最后的理智，动作也大开大合再无半点收敛直到失去意识轰然倒下。西迪沉浸在欢愉之中颤抖着，祂的指尖爱抚着赵安伦的每一寸身体，祂抱起赵安伦朝着自己的行宫走去，祂将再次与人同行登上属于祂的王座，祂将毫无保留的赐予人原初的属于丰饶与收获的极乐。返回的脚步格外轻盈，祂回忆起过去的时光里祂赐福于子民的那些片段。作为一个同盟者祂从一开始就背弃了其他盟友并从心底看不起其他魔神，祂固执的践行着自己的理念，祂赐予自己的子民高昂的繁衍欲望和更为强悍的体力，也赐予他们作物的丰收，加入布提斯的同盟也只是暂时寻求帮助免除外部的干扰。在那些时光里西迪看着自己的孩子们总是由衷希望他们快点壮大，每当其他盟友的土地增加时祂就总是处心积虑挑起不合或怂恿对外扩张，得到的战利品也总是被祂藏起来，除了布提斯定下的基准线以外不予盟友多一分的任何协助，作为盟友祂是卑鄙吝啬而又不可信任的。但祂作为魔神却对自己的子民格外宽容仁慈且慷慨，与其他魔神需要子民祈祷而后给予不同，祂可以把自己刚刚得到的一切立刻给予祂的孩子们。

行宫里一顶绿叶编织的王冠摆在最显眼的位置，西迪自从死在魔神战争中被分为碎片再无力庇护祂的孩子们也无力支撑祂的神性，在失去所有子民后，西迪戴上这顶王冠，纵使满身破碎也依旧维持着这顶王冠不破不损，已经回想不起是哪一天开始，西迪将野兽也视为自己的子民勉强维持着那一丝神性，至少在祂彻底消散之前祂还不愿看到这顶由祂的孩子们献上的这顶王冠破碎。只是祂的赐福越加残酷，被祂赐福的动植物只会扭曲成病态的模样，只要还有新的后代产生祂就可以继续作为劣化的魔神碎片继续存在。直到赵安伦的到来，祂看见了新的希望，这座被祂隔绝世外的行宫终于有人闯了进来，阵阵体香漫入赵安伦的鼻子里，西迪将要赐予赵安伦祂的一部分权能以维持赵安伦的性命，直到祂顺利诞下子嗣。

西迪还在尽力索求着，作为魔神碎片也许祂还有机会重塑自己，但从祂接受野性的呼唤那一刻起祂的神性就被不断劣化，祂心知肚明已经无力回天，但祂还是固执的认为只要迎来新的孩子祂就可以作为魔神重返人世为人类带去祂的至福。每一次撞击都让祂神魂颠倒，是恍若回到那片家园的喜悦，这也是唯一一次祂将繁殖之欢愉赐予祂自己。祂将自己的身体尽量与赵安伦最大程度的接触，直到冰凉鳞片的触感传来，睁开眼看见的赵安伦脖颈冒出五片蛇鳞反射出奇异的光彩，只是一瞬西迪就意识到了什么，下一秒赵安伦睁开了眼，不，还不如说是布提斯睁开了眼。西迪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要起身却被一把环抱无力挣脱，

“本就是赵安伦的意识暂时压制了我，你还敢让他无意识。”

“布提斯……”

“好了好了，现在你还把自己为数不多的权能用在了他的身上维持他的身体，你该怎么办呢？”

西迪切断了和赵安伦的联系也舍弃了一小部分繁殖权能，现在祂只要逃离这里等到腹中的孩子落地，再等几百年子嗣血脉扩张祂就有机会获得信仰加护，就算劣化的魔神碎片无法全部重现但只要获得信仰加护也可以作为新的弱小一些的低位魔神存在，祂就还有机会用自己的方式爱着人类。但布提斯眼中闪烁的杀意并不打算善罢甘休，

“我们做笔交易吧。”西迪尝试着求生，“不论任何条件我都接受。”

“我还需要和你谈条件吗？”

布提斯不打算浪费时间，磐岩结绿在祂的手中闪过一丝寒意，这次才是布提斯的杀招，祂本打算一鼓作气打废西迪再通过磐岩结绿篡夺祂的权能，虽然过程有些变化但结果是一样的，现在到了收获的时候了。西迪的心脏被磐岩结绿贯穿，布提斯的毒血蔓延渗透，祂使用着繁殖的权能反向吸引着属于西迪的丰饶权能，当一枚硬币失去正面是无法只依靠反面成为一枚硬币的。西迪这才意识到这次不只是死，更是彻底的失去，祂的眼中满是泪水，祂不甘心，祂还想继续爱着人类哪怕只是一小部分，只是片刻挣扎西迪便抛弃了作为丰饶之母的权能只作为残缺的半身逃离现场，头顶的绿叶王冠顷刻枯萎破裂，布提斯神色骇然，这就是西迪的决心吗？魔神失去一半的权能便会降格为魔物渐渐失去包括自我的一切，纵使做到这一步西迪也要延续着祂的爱吗？但很可惜，这是在找死，魔神碎片就算不如本体也多少还是概念体，除非布提斯成功篡夺祂的一半权能否则是不会降格的，但自己主动放弃立刻就会降格需要依附实体才能存在。

布提斯依靠丰饶权能与西迪的一丝感应追逐着，虽然西迪已经不怎么可能再作为魔神存在但只要祂还活着祂就一定会回来寻仇，第六块鳞片显现在脖颈上，布提斯吸收着磐岩结绿记录着的祂的力量，追到遁玉陵时祂发现了西迪，只不过是被钟离和魈抓住的西迪半身，已经不再作为丰饶之母而是一只魔物。

“我说，”布提斯手中磐岩结绿迸发出激烈的绿光，“祂是我的战利品，半路截胡可不讲究啊。”

“西迪的残片是被你打成这样？”钟离查看着西迪残缺的身体。

“我给自己的小狗找点骨头，有问题吗？”

“你最好现在交代清楚。”魈攥紧和璞鸢。

“好吧，我是来寻仇的，可以闪开了吗？”布提斯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

“纵使跨越三千多年，你也恨着祂吗？”钟离只是看着。

“背弃盟约挑起内乱破坏我的同盟，大肆运用自己的权能生育子民抢夺我的土地，”布提斯深吸一口气，“也实在该死了，契约之神会阻止我吗？”

“不，不会，食言者当受食岩之罚，”钟离侧过身不再阻拦，“但你想好了吗？”

布提斯手持磐岩结绿一步步靠近，西迪满眼哀求着一条活路，魈本能地上前一步也被钟离拦下。

“对了，差点忘了一个人，这件事总该让你也知道。”布提斯暂时退去，赵安伦的意识浮现而出。

“多美的身形啊，即使失去丰饶之母的权能也依然美得摄人心魄。”西迪从赵安伦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希望。

众人一度不知事态如何发展，赵安伦的脸上浮现出罕见的笑容，他抱住了这个求生的母亲同时身体散发出绿色的繁盛的生命力，所有人都以为西迪要活下去的时候，磐岩结绿刺入了西迪的肚子，众人顿时神色凝重，再用力一推西迪的身体被开出一个大洞。祂最后的权能被赵安伦强行剥离据为己有，西迪抬头看见的却是蛇的瞳孔，并非布提斯的碧色蛇瞳而是茶色。西迪哀叹着祂的结局，赵安伦大肆吸收着魔神最后的执念，“安心去吧，你的权能将归我保管，你的魔神身份也将就此消失。”

西迪还是想挣扎一下，但现在祂已经回天乏力，硬币的一面已经被他人占有如今只不过是被他人再抢走另外一面，说到底也是祂自己舍弃另一半权能才会有这样的下场，赵安伦现在已经相当西迪的另一个半身，吞吃另一半自然也是意料中事。大地震颤，西迪的行宫无法维持洞天从地下升起出现在现世，而后枯萎破裂，西迪的记忆在赵安伦的脑海中不断涌现，是一个温柔的魔神的故事，为了自己的子民透支着自己的权能的故事，三千七百年前魔神战争时期，西迪自知没有自保的能力加入布提斯的同盟，但祂反对着布提斯使用剧毒换取物资的行为因为那样会影响祂的子民产出物资的价值，布提斯却执意认为同盟需要巨大的物资储备稳住局面用剧毒贸易物资已经是无奈之举，布提斯提供着祂的剧毒保护着同盟者的领地但也因此垄断了其他盟友的对外贸易权力，虽然布提斯并没有趁机统治其他部族但也没有整合任由其分散。其他魔神盟友也对布提斯的傲慢颇有微词，但说到底会加入布提斯的也没几个是身负伟力的魔神，祂们本就是寻求庇护，为了维持子民的生活费西迪不断以灵魂为代价透支着自己的丰饶权能，祂的子民产出物资的速度已经到了极限，价值却在不断贬低还想继续维持以前的生活就要继续提高产量，布提斯曾提议西迪将祂的权能用于支援盟友，严格来说布提斯自己就是这么做的包括换来的物资以及保护力量全都由布提斯无偿提供给每一个盟友，西迪实在找不到理由推辞，但祂的权能早已透支无力负担更多。西迪也不是没有尝试过，祂也试着将自己的权能支援到每一位同盟，但祂就算将自己的一切平分出去后，就算祂的孩子们失去了一部分产量后，其他盟友也只是理所当然地接受着，稍有一些减少支援的力度就会被刁难一番，布提斯却只是看着，就只是视若不见。每当西迪提出解除祂的权能，布提斯就是勃然大怒指责着西迪的自私与冷血，还摆出自己的牺牲压西迪一头，西迪何尝不知道布提斯的牺牲，也正因此才一次又一次的忍让，直到退无可退让无可让。西迪是第一个容忍孩子们抢夺布提斯地盘的魔神，祂已经不再感激这位接纳祂的魔神了，祂要用自己的方式抢夺更多的生存空间，再之后就是叛变，魔神战争时期局势波橘云诡，布提斯没有余力彻底打散西迪的亡魂这才使得西迪的残片能保留到现在。

感受完这一切后，赵安伦的脸左右两分出现两幅面孔，左脸是茶色蛇瞳，右眼则是碧色蛇瞳，这大概是第一次看见赵安伦和布提斯同时出现，赵安伦却只是问着，

“看上去你有仇家也不是没有道理？”

“只是一群虚伪自私的害虫。”

“我还以为我已经够恶劣了，你比我还恶劣，布提斯。”

“至少也比叛徒要好。”

布提斯的声音不再响起，赵安伦也不再自讨没趣，西迪的身体消散化为绿叶，赵安伦抱着祂神情复杂，自此一位魔神彻底死去，不再有任何存在的痕迹能得以保留，只剩一粒还有几分神性残留的种子被赵安伦抓在手心。

“今晚我会在奥藏山落脚，晚上有机会一起喝茶。”钟离的声音依然安稳。

“好啊。”碧色的蛇瞳透出一丝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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