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弹珠

青年人最容易给人一个“忘恩负义”的印象。

那天黄昏，王羽刚刚给一年级的新生上完课，手机铃声响了，是一个很陌生的号码，他走到人少的地方，接通了电话。

“王羽，猜猜我是谁？”

话筒里传来一个男人爽朗的笑声，这笑声似曾相识，王羽一拍脑门想起来，是黄少峰，儿时的一个玩伴……

01.

在王羽离开老家多年之后，曾经在这个城市同黄少峰见过一次面，那是在一年前的一次聚会上，之后就失去了他的消息。

这次能接到他的电话，实在让王羽吃惊不小，“嘿，黄少峰，你这家伙，一年了吧，没你的消息。”

电话另一端的黄少峰感慨道：“是啊，一年了。最近你怎么样？”

“老样子。”王羽听到电话里有些吵，又问：“你在哪儿呢？”

“哦，我正和女朋友吃饭呢。”突然，黄少峰惊恐地叫了起来：“不要胡闹，不要，啊！”接着传来他剧烈的咳嗽声，刚才似乎在同他的女友说话。

“你怎么了？”王羽大声问，刚才他还好好的，怎么说变了就变了？

“弹……弹子球。”这是黄少峰最后的话，之后听筒里传来“咚”的一声响，王羽猜可能是手机掉到地上了，留下一片忙音。

“弹子球？”王羽喃喃自语着，这个略显生疏的词语唤醒了儿时的记忆。

奇怪的是，时隔二十年，一个许久没有联络的旧友突然说出“弹子球”三个字，这是什么意思呢？

王羽突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黄少峰可能出事了。

02.

小时候，王羽住在农村，经常和宋扬、黄少峰、孙学文在一起玩弹子球。那些圆溜溜的、里面一般镶嵌着单彩色或三彩色花叶形饰物的玻璃球，曾伴随他度过不少快乐的时光。

王羽依稀记得，宋扬老实不爱说话，但是弹子球水平很高，两米之内几乎百发百中；黄少峰是个话匣子，吃饭的时候嘴巴也不闲着；孙学文天天穿着天蓝色的校服。

一天放学，他们像往常一样又聚在了一起。

黄少峰笑着说：“我找到了一个能玩弹子球的好地方，你们去不去？”

王羽问：“什么地方？”

黄少峰指着一个方向，“村大队的后院。”

那地方荒废很久了，过去是一家倒闭的工厂，院子很宽敞，玩弹子球倒是挺合适的，大家纷纷赞同。

到了目的地，大家开心得蹦跳起来，这地方宽敞而且清静，不会有人打扰。四个人掏坑的掏坑，划杠子的划杠子。

宋扬发挥出色，玩了不大一会儿，他的裤袋就鼓起来了，王羽输了两个，黄少峰和孙学文每人输了五六个。

“哈哈，这么热闹啊，我说怎么找不到你们，原来都躲在这里玩呢。”就在四人玩得得意忘形时，韩振涛来了。

韩振涛比他们大两届，体格魁梧，经常穿着校服满大街晃悠，是村里的混混儿，干过不少强抢弹子球的缺德事，尤其爱抢宋扬，因为他老实，而且赢多输少。

看到韩振涛，他们不玩了，麻利地捡起各自的弹子球，藏进口袋里，都用一种惊恐的目光注视着渐渐逼近的韩振涛。

韩振涛笑嘻嘻地走到宋扬的面前，死皮赖脸地伸出手，“宋扬，又赢了吧，给我两个弹子球。”

宋扬死命护住自己的口袋，胆怯地说：“没有。”

“没有？没有这是什么，哗啦哗啦的，快给我！”韩振涛火了，扳开宋扬的手，从他的裤兜里抓出一大把弹子球，冷笑说：“还说没有，这是什么？”

“你给我！”宋扬哭着伸手去夺。

“一边去，这些都归我了！”韩振涛一把推开宋扬，得意洋洋地走了。

委屈的泪水顺着宋扬略显肮脏的脸颊淌了下来，他突然恶狠狠地说：“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他！”

03.

从那以后，为了躲避韩振涛，他们就在孙学文家的院里玩。

那天黄昏，大家正玩得不亦乐乎时，韩振涛居然又来了，王羽不禁向屋内看了看，还好，孙学文的父母都在，他还不至于公然在这里抢劫。

虽然有家长在，大家还是很紧张，见他没敢造次，硬着头皮继续玩。

“该我了。”孙学文惊恐地瞄了韩振涛一眼，半蹲在地上，右手夹起弹子球，瞄准宋扬的弹子球，弹了出去。弹子球没有击中目标，滚进了草丛里。

孙学文赶紧跑过去，翻了好一会也没找到，声音透着焦虑，小声嘀咕说：“哪儿去了呢？”

王羽说：“先别玩了，帮着找找吧。”

三个人凑过去，帮忙找起来，说来奇怪，这个弹子球就像钻进了土里似的，怎么也找不到，孙学文都快要急哭了。

王羽瞥了眼一旁的韩振涛——他一直站在草丛边儿，弹子球会不会被他拿了？不光王羽这么想，其他人纷纷抬头看他。

“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偷的。”韩振涛嬉皮笑脸地说，说话的语气半真半假。

“肯定是你拣去了！”孙学文气呼呼地说。

韩振涛把眼一瞪，“你他妈的再胡说八道，当心我揍你！”

孙学文不依不饶地大吼：“就是你偷的！肯定是你！”

长久以来，韩振涛带给大家的压抑感终于在孙学文身上爆发了，他像头小兽一样扑向对方。王羽想，胆小的孙学文敢打韩振涛，肯定是因为在自己家的地盘，父亲又在家的缘故。

韩振涛抵挡住孙学文几下马马虎虎的招式后，顺手从地上操起一块砖头，一下砸在孙学文的后脑勺上，他一声闷哼，当场昏死过去。

王羽吓了一哆嗦，很快的，胆怯被胸中越来越旺的怒火所替代，不知哪来的勇气，骂了一句脏话就扑了上去，黄少峰和宋扬也冲了上来，围着韩振涛打。

“住手！你们干什么？”孙学文的父亲大步流星从屋里跑出来，阴沉着脸，喝住了他们。

小时候最怕家长发怒，他们立刻就住手了。王羽感觉脸上一阵阵发烫，指着地上的孙学文对他说：“韩振涛把孙学文打昏了。”

孙学文的父亲一愣，慌忙抱起儿子，也顾不得问，瞪了他们一眼就跑回屋里。不大功夫，屋里传出了孙学文母亲嚎啕大哭的声音。

韩振涛被打得脸上破了相，衣服也撕开了几条口子，头发纷乱地支着，眼中喷着火，恶狠狠指着王羽三人说：“妈的，弹子球不还你们了！你们等着！”说完，他气呼呼走了，边走边回头瞪他们。

三人心有余悸，为刚才打人的举动后悔了，韩振涛肯定要报复，既然他敢对孙学文下这么重的手，对别人当然也不会例外了。

当天晚上，王羽很久没有睡着，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浮现出韩振涛狰狞的面孔。就在他恍惚入睡时，隐约听到孙学文家方向传来女人凄惨的哭叫声。

那晚，全村的狗叫了一夜……

第二天是周末，王羽很想知道孙学文到底怎样了，吃过早饭之后，径自来到孙家，就见表情呆滞的孙学文正一动不动地站在当院。

王羽趴在栅栏门，探着脑袋问：“学文，走啊，一会出去玩吧。”

孙学文无精打采的，似乎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凝固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一个地方。

王羽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昨天丢失弹子球的地方。

这时，孙学文的父亲一脸阴沉地走过来，冷冷地对王羽说：“王羽，以后不要再来找学文了。”

“为什么？”王羽不解地问。

他的口气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总之他不会再和你们玩了。”说完，他拉着孙学文回屋了。

在孙学文转身的那一刻，似乎对王羽笑了一下，颇有些怪异，王羽心里很不舒服，怏怏着离去了。

过去孙学文没少了挨韩振涛欺负，之后照玩不误，为什么这一次他突然不玩了呢？王羽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他特别讨厌球状的东西。

甚至他从来不吃圆球形的东西，诸如汤圆、桂圆、各种豆类……

可能是小时候无意间吞食过弹子球，被卡在了嗓子眼儿里，险些丧命，由此便落下后遗症……

01.

晚上，孙学文家似乎还有哭声，随着晚风忽远忽近。趁着父母看电视的功夫，王羽偷偷溜出来，一路小跑着来到孙家，从篱笆墙下扒开一个洞，钻了进去——他想知道，孙学文到底怎么了。

顺着墙根走了不多远，王羽隐约听到院子里有人在轻声嘀咕着什么，缩在原地没敢动，循着声音的方向，在墙根底下有一个黑糊糊的身影，从体形上判断，正是孙学文。他半跪在地上，在草窠里扒拉着什么，一边找一边发出呢喃之语：“我的弹子球呢……我的弹子球呢……”

王羽多想告诉他，弹子球被韩振涛拿走了啊，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来。突然，孙学文的脸转向他所在的方向，阴惨惨地问：“王羽，看到我的弹子球了吗？”

他居然知道自己在这！王羽打了个寒颤，钻出篱笆墙，玩命地往家跑。

第二天，孙学文退学了，黄少峰和宋扬告诉王羽，他疯了，被韩振涛打疯的。

从那以后，一直是王羽三人在玩弹子球，孙学文永远地缺席了。奇怪的是，三天后，黄少峰和宋扬也不再玩弹子球了，任凭王羽怎么问，他们什么也不说，这一切就像一个巨大的谜团，让他无从寻找答案。

不久，王羽随父母搬到了城市，从此远离了儿时的伙伴，还有心爱的弹子球。

就在王羽以为再也见不到儿时的好朋友时，一年前，他和黄少峰邂逅了，一年后又接到了他的电话，却听到了生疏许久的“弹子球”……

这时，手机再次响起来，王羽以为是黄少峰打来的，连号码也没看就匆忙接了电话，“黄少峰，你在哪儿？”

“请问，你是王羽吗？”话筒里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绝不是黄少峰。

王羽惊愕住了，看了看号码，很陌生，“我是王羽。请问你是？”

“我是市公安局的，有个不幸的消息要告诉你，黄少峰在同你通话时不幸死亡。你是他在这唯一的朋友，方便的话，我们想让你过来一下。”

王羽的脑袋轰的一声响，瞬间一片空白，“你……你说什么？”

对方生硬地回答：“黄少峰已经死了……”

按照警察的提示，王羽来到出事地点，饭店外面挤了许多看热闹的人，他奋力挤进去，有警察在维持秩序，现场拉起了警戒线，他刚要钻过去，被一个警察拦下了，直到他说出是死者的朋友才放行。

当王羽在一名警察的带领下来到出事地点时，头脑瞬间一片空白。

黄少峰趴在餐桌上，头部歪向一侧，眼球突出，双手用力卡在了脖子上，呈现出极度惊恐状。他的女朋友陈美在一旁哭个不停。

警察告诉他，黄少峰是被一颗花生米堵住了气管，窒息而死。

王羽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

处理了黄少峰的尸体，王羽跟着陈美回到了她和黄少峰的新家。趁着她去倒水时，王羽看了看他们的卧室，见窗台上有一对崭新的乒乓球拍，拿过来，心不在焉地把玩着。

“怎么，你也喜欢乒乓球吗？”陈美嘶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王羽从她的手中接过水杯，说：“你和黄少峰常玩吗？”

陈美的脸色黯然下去：“别说玩了，他连球都不摸，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的确如此，王羽没有找到乒乓球，大概被黄少峰丢了吧。

陈美忽然神色怪异地说：“少峰他好像特别讨厌球状的东西。”

球状的东西！

王羽幡然醒悟，一年前的聚会上，黄少峰曾说过，他从来不吃圆球形的东西，诸如汤圆、桂圆、各种豆类……他怎么可能会吃花生米？很快王羽明白了，是陈美让他吃的，所以才在打电话时叫她别闹！

王羽很好奇，为什么黄少峰会害怕球状的东西呢？答案可能是，小时候他无意间吞食过弹子球，被卡在了嗓子眼儿里，险些丧命，由此便落下后遗症，恐惧圆球状的东西，这也是二十年前他为什么突然不玩弹子球的最主要原因。陈美并不知情，黄少峰的死不是她的错。

想通了这一点，王羽心里一阵莫名的恐惧，当年突然退出游戏的还有一个人：宋扬。

莫非，当年在宋扬的身上也发生过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02.

经过一夜的思索后，第二天，王羽回到了故乡，他要找出二十年前宋扬退出弹子球游戏的真正原因，这可能关系到好友的生死。

故乡的变化很大，昔日的黄土道变成了柏油马路，过去的老房子大多焕然一新，曾经的痕迹很难再追寻，如果不是大概模样还保持不变的话，恐怕王羽真的无法认出这是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了。

迎面走来一个男人，肩头上扛着一把铁锹，经过王羽身边时，慢慢停下脚步，嘴唇嗫嚅着：“王羽？”

居然是宋扬！

二十年没见，宋扬沧桑了许多，仍是不大爱说话，路上只和王羽聊了三两句，便只顾闷头走路了。

印象中，宋扬还是住在他的老家，后来他告诉王羽，父母死了之后，他就继承了房子，不过一直没有娶老婆。

当晚，王羽住在了他家。

晚饭很简单，都是农家的特色菜，王羽吃得很开心，似乎又找回了儿时的记忆。

宋扬默默吃着，大概也意识到了空气有些郁闷，没话找话说：“还记得孙学文吗？”

“当然记得。”王羽颤抖了一下。

宋扬说：“自从那次被韩振涛打了之后，他就一直疯疯癫癫，后来淹死了。”

孙学文死了？王羽呆若木鸡，说：“黄少峰也死了。”

听了王羽的解释，宋扬没显得多惊讶，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好像黄少峰的死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似的。

王羽越发觉得他早就知道黄少峰会死，一本正经地问：“宋扬，当年你为什么突然不玩弹子球了呢？”

宋扬的手指颤抖了一下，筷子上的米饭掉在了桌子上，他慌忙拣起来塞进嘴里，支吾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随便问问。”

宋扬游移不定的眼神中，似乎深藏着一个可怕的秘密，他说：“当时，我爸不让我玩了。”

他撒谎的本领属实不高明。当王羽再次发问时，他借口走开了。

宋扬究竟在躲避什么呢？

吃过饭，二人来到了孙学文家。一切还是老样子，只是过去的篱笆门变成了小铁门和矮砖墙。王羽的思绪飞回过去，遥想着他在墙根下寻觅弹子球的情形来。

“王羽，看到我的弹子球了吗？”

王羽突然打了个冷战，仓促扭头四下看着，这个熟悉的声音不正是孙学文吗，而且还保持着儿时的稚嫩！

“你怎么了？”宋扬看出王羽有点不对劲了。

“我听到孙学文在叫我。”王羽遍体生寒。

宋扬愣了，“你听错了吧，他都死了好几年了。”

他六神无主地说：“算了，可能是我听错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当晚，王羽睡在了宋扬家。在陌生环境王羽总是难以入眠，索性来到屋外，蹲在了窗户下，在凉爽的晚风中抽了根烟。王羽想把宋扬叫起来，来到他的卧室门口，推门而入，屋里空荡荡的，他不见了。

王羽一阵莫名的心慌，生怕他要出事，慌忙跑出去，听到后院有人在说悄悄话，便慢慢绕到后院。借着远处昏黄的灯火，宋扬背对着王羽蹲在地上，不知在鼓捣什么，嘴里还嘀嘀咕咕的。

“宋……宋扬？”王羽小声说，声音小的连他自己都要听不清了。

宋扬扭过头，朝王羽古怪地笑了笑：“王羽，我们玩弹子球吧……”

王羽一时糊涂了：“深更半夜的玩什么……”后面的半截话被王羽硬生生吞了回去，半晌说不出话来，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如果不是王羽的错觉，宋扬手上弹着的，居然是人的眼珠子！

宋扬面带邪恶，目光空洞，根本没有去看手上的眼球，胡乱弹向一个方向，那颗眼珠子在地上滚动了两米远，停了下来，瞳仁的方向正对着王羽，像一个恶毒的怪物。

“王羽，这个给你。”说着，宋扬右手一扬，把一个黑糊糊的东西抛了过来，王羽下意识伸手一接，圆滚滚、黏糊糊，凑到眼前一看，赫然是个眼珠子！

“啊！”王羽大叫一声，把手中的眼球扔了出去，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抖落着双手，一边惊恐地注视着宋扬。

王羽第一次发觉，宋扬是如此的陌生和可怕。“宋扬，你杀人了？”王羽哆哆嗦嗦地问。

宋扬饶有兴致地摆弄着另外的眼珠子，连看都没看王羽一眼，微笑说：“这是韩振涛的眼珠子。”

他疯了吗？王羽觉得双腿在发颤。

宋扬解释说：“王羽，小时候我被韩振涛欺负了多少次，我数都数不清。我做梦都想杀了他。这么多年，我一直处于矛盾之中，直到你告诉我黄少峰死了，我才痛下决心。我知道，你一定非常担心我，才迫切想知道我不玩弹子球的秘密，我可以告诉你。”说到这里，宋扬做了一个停顿，然后一字一顿地说：“我的秘密就是，我害怕韩振涛！”

王羽惊愕得无法说话，如鲠在喉，这的确是个永远不玩弹子球的好理由。因为宋扬玩弹子球玩得好，赢的次数多，被韩振涛抢的次数也多。

“王羽，我现在什么都不怕了，我们来玩弹子球吧。”宋扬笑吟吟地说。

如果不是宋扬疯了，就是王羽疯了，或者他们都疯了。

王羽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宋扬说过的一句话：“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他！”

他真的做到了！

03.

宋扬的反常举止令王羽很害怕，连夜离开了老家。天刚蒙蒙亮，王羽已经回到了熟悉的城市，不禁长出一口气。孙学文因为弹子球被韩振涛打疯了；黄少峰因为弹子球卡在嗓子眼儿，被一粒花生米夺去了生命；宋扬因为惧怕韩振涛，也远离了弹子球，最后杀了他。三人的秘密同样都与弹子球有关。

当然，王羽也有秘密，孙学文丢失的那颗弹子球，被他拾到了。孙学文已经死了，对王羽说的“王羽，看到我的弹子球了吗”完全是王羽的幻觉，因为他内心有鬼。

三天后的清晨，王羽一边给同事打手机，一边走在上班的路上，与一个人擦肩而过。王羽犹如触电一般站住了，那个人穿着天蓝色的校服，依稀就是儿时的孙学文！

“王羽，看到我的弹子球了吗？”身后传来一阵怪异的男声。

是他！

王羽丢了手机，玩命地跑，横穿马路时，被一辆的飞驰的轿车撞飞。

临死前，王羽看到那个人转过脸：他居然缺了一只眼睛，露出了空空的眼眶，另一只眼球根本不是真的，而是一个弹子球！他怪笑着蹲下来，在身边摸索着掉下的眼珠。

一只弹子球就在他的身后不远处……

他不是孙学文，是韩振涛。

04.

韩振涛也有一个秘密：他患了一种怪病，永远也长不高了。

如果他不装死，早死在宋扬手上了。他躲过一劫，却丢了两颗眼珠，永远成了瞎子。他怕宋扬再报复，被迫离开家乡，四处流浪。

韩振涛无钱安装义眼，为了美观，就把抢来的弹子球镶进眼眶，可是它们太小，经常会从眼眶里溜出来。刚才和王羽擦肩而过时，弹子球又掉了，他听出来正在打电话的王羽的声音，不禁喜出望外，才问他有没有看到弹子球。

王羽已经死了，韩振涛仍一边摸索着，一边说：“王羽，看到我的弹子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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