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

萧肃一直没开口，影风以为是在等自己继续说，想了想觉得该说的都说了，如果非说有什么没说，大概就是。

“属下听说，叶安小姐今日除了去沈家公子处，就是在家制嫁衣图。”影风胆战心惊的提起这个人，他知道公子不喜这桩婚事，但是又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要汇报些什么。

“什么东西？”果不其然，萧肃皱眉反问道。

影风擦擦汗，心里骂道自己真是看不懂脸色，公子在这追慕家族长追的不亦乐乎，干嘛要提起这个人。

“回公子，是嫁衣，听说姑娘在出嫁前都要给自己制嫁衣图再交给制衣坊的人做出来的。又或是自己做也可以。”影风回到。

萧肃好奇道：“这是每个姑娘出嫁前都要做的吗？”

影风：“至少咱们长安的姑娘应该是有这个习俗的。”

萧肃若有所思道：“唔，看来得让她着手准备了。”

在这一刻，影风先以为说的是叶安小姐，思考一下才知道公子说的是慕家族长。影风彻底懂了，慕家族长是个绝佳的免死金牌，就算公子再不开心，提起慕族长的名字，公子都会宽大处理的。

公子虽说也算不上十分讨厌叶安小姐，但是也着实谈不上喜欢。就连兄妹之间的那种喜欢都算不上。听府上老的嬷嬷讲过，小时候叶安就喜欢来萧府玩，又甚爱缠着萧肃，萧肃那时候一年到头除了在藏剑山庄学艺，就是在家中学塾上课或是私下跟着萧彧学学兵法，本就十分忙，但是萧彧又总说不能晾着人小姑娘一个人就老是让萧肃去陪叶安玩。

白日里没学着的学识和没练的剑，就得等叶安走后自己在深夜里补回来。所以出于算是青梅竹马的情谊，萧肃没有讨厌叶安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虽说大家都说叶安小小年纪就有倾城之姿，但是萧肃总觉得她缺点什么让自己觉得不够好看。

等看到慕翟之后，他才懂了，就是少了点自己的喜欢在里面才觉得她怎么看都不如外人说的那般好看，再加上本就厌恶叶国老，所以萧肃对叶安更加没甚好感，不过是为了面子上过得去，感觉对叶安还不错。

可若是他对叶安那个态度就叫好了，那不知道他对阿言这个态度是不是叫世间绝无仅有的宠溺了。

那是嬷嬷还告诉萧肃说叶安小姐这般缠着你是因为喜欢，那时候萧肃才十岁根本不能理解这种死皮烂缠的就叫喜欢，只觉得是嬷嬷在替叶安说好话罢了。谁知道如今到了慕家，才知道，唔，嬷嬷说的确实很对。死皮烂缠的好像确实就是喜欢了。

“你这次往返长安至少也得五日，你还记得去帮我做件事。”萧肃停下敲打的手指对着影风说。

影风仔细听公子说，萧肃停下极其认真让人觉得这是个可能会为之付出性命的任务。他道：“你去帮我打探打探，这姑娘家最喜欢的定情物是什么。”

什么？影风忍住可能要被公子打一顿的风险才没把这两个字说出来，影风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愣着看向萧肃，虽说公子遇到这慕家族长之后是显得有些与以往不一样，但是影风都以为只是为了完成陛下的任务为了取得慕家族长的信任罢了，那日让他称呼慕翟为夫人也只以为是公子入戏太深，结果这竟然真的是真的？

他连着咳嗽了几声，控制好语气才询问道：“公子，影风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怕是完成不好的公子的嘱托。”

萧肃轻飘飘的看了几眼影风，恨铁不成钢的从袖中扔出一锭金子道：“瞧瞧你一脸无知模样，是让你去打探，又不是让你去跟姑娘相亲，怎的还害羞起来了。”继续道：“实在不行拿着钱去街上找些漂亮姑娘问问，五日之后定要给我个答复。”

影风战战兢兢的接过钱，觉得这是有史以来最难办的一件差事。

不过还是想开口说一下自己的想法，他道：“不过公子，我觉得慕族长。”瞧见了萧肃的眼神继续道：“我觉得夫人性子比一月前好处多了。”

“我觉得一月前阿言的性子就很好相处啊。”萧肃不以为意到。

影风想到一月前那说话都能冻得他起冰渣子的模样，不寒而栗。

“我们家阿言，从小到大性子都是很好相处的。”萧肃笑着说。

主仆二人又聊了一些其他的，便各自散去。

萧肃往慕翟说的那个方向走去，日头太大，慕翟找了一束大叶子下面坐着，许是有些困了，靠着背后的树干睡了。不过她白日里休息睡眠较浅，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缓缓睁开眼就见到萧肃，她道：“说完了？我们回家吧。”

不知为何，我们回家吧这几个字像是取悦到了萧肃，他一把上前牵住慕翟的手，慕翟挣扎几番发现没任何作用就任由他牵着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自己也好像没有第一次那么抗拒了。

走了几步，萧肃转过头去对慕翟道：“有事问我？”

知道被看破了心思，慕翟也不掩饰道：“我只是在想你们主仆有事相商，为何不避讳我，难道不怕我听去了对你们不利？”

萧肃坦荡的摇摇头，坦诚到：“虽然我承认阿言你聪明，但是我估摸着我刚刚说的那些你也没怎么听懂吧。”

这倒是实话，慕翟甚少接触朝堂之事，刚刚说的那些虽然记了个十分，但是根本不知道秦若朝叶松谁是谁，就包括兰夫人她都反应了一下是萧肃的母亲，只是不知道为何要加个兰字，一般不都是称夫人吗？

况且萧肃也没想避讳着慕翟，她听得懂听不懂的也没什么重要，毕竟在一起就是要知晓对方的一切。

“影风为何要称呼你娘亲为兰夫人？我记得长安城中称呼夫人应当是冠以夫家姓氏，也应当是萧夫人啊。”其实这并不是慕翟真心想问的，只不过是为了掩盖住自己真正想问的随口问出来的。

萧肃接到：“这是习惯罢了，府中上下都称呼兰姨和兰夫人，是为了和我娘亲区分开的。”

“你娘亲？”慕翟反问到。

萧肃道：“对啊，兰姨并不是我亲生娘亲，我亲生娘亲在我五岁时就离世了，兰姨知道我父亲还记挂着我娘亲，所以就让全府上下都称呼她为兰夫人，把萧夫人名声为我娘亲留着。平日里有外人时我称呼她为母亲，但是私下我都是叫的兰姨。”

本来是个值得悲伤的事情，但是对于慕翟这种幼年丧失双亲的人而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慕翟没做任何反应。

萧肃早就知道慕翟幼年失去双亲，只能笑道：“不过等你嫁到我萧家来，我双亲便是你双亲。”

其实族中上下辈分在慕翟之上的，都是把慕翟当做自家女儿来对待的。她虽然没有双亲，但是也没有缺失任何的亲情之爱，所以听到这番话只是抓住了一个重点。

她道：“萧公子，你是否入戏太深了点，等你帮我慕家躲过此劫，咱们就再无瓜葛形同陌路了。”

“呀，阿言，人家都说卸磨杀驴，你这还没卸磨呢，就打算杀我呢。”萧肃故作惊讶道。

“萧公子，贬低自己你可是天底下第一人呢，有这么形容自己的吗？”慕翟不由得也有点好笑，一个翩翩公子形容自己像头驴，倒也是奇说。

萧肃牵着慕翟走了一会儿，闲话聊了不少，才想起：“听影风说姑娘们出嫁前都要给自己绣嫁衣的，阿言你可有给自己准备。”

“绣什么？”慕翟真的没听清反问。

不过萧肃以为她是害羞，继续自己的道：“听说这嫁衣样式越是繁琐就越代表夫妻二人恩爱之深，我觉得咱们怎么着也要绣个十天十夜才配得上我与你之情深意切了吧。”

“我不会女红。”听了半晌，慕翟才听懂萧大公子在自言自语的说什么，这女子绣嫁衣在慕家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只是慕家本就千万年属于蛮荒蛊族，虽说汉化已久，但是嫁衣与外界差别还是很大，有着极大的区别，跟西洲拓跋等少数民族地区的服饰比较相像。

好像是慕家祖先嫁给慕大夫的时候自己绣给自己的，而后被人做了画流传至今，服饰不是当世最流行的样式，但是是含有异域风情的样式。经过这么多年的更迭也更加好看了，嫁衣是以红和白为主基调，因为慕家图腾的是彼岸花，而彼岸花颜色又以红色和白色为主，所以嫁衣上少不了这个图腾。

只是最大的问题就是，慕蚺夫妇去世的早，等慕翟到了学女红年纪，又要忙着接手族长之位根本没空学习女红。所以这不是为了骗萧肃，而是大名鼎鼎的慕家族长真的不会这寻常女儿家都会的女红。

楞了一下的萧肃尴尬到：“我也不会。”像是十分惋惜自己当年没有顶着压力去学学女红一样，慕翟没忍住笑出声：“萧公子，我一女子不会女红尚且觉得惋惜，怎的你一个男子不会也能做出十分惋惜的神情。难不成你的梦想就是学女红？”

萧肃继续道：“那倒也不是，只是想到你不能穿上你自己绣的嫁衣或是我给你绣的嫁衣就觉得可惜。”

慕翟摇头道：“萧肃，我给你说过，你不要入戏太深，若不是为了骗过族人，我连这天地祭拜之礼都不想行。你是萧将军之子有大好的前途，又有长安第一美人在等你，何必为了我自毁名声。若是此事过去，叶安怪你，坏了你和她的姻缘我又怎担得起这个名声。”

萧肃停下脚步转过头微微低头看向慕翟，语速极其慢又耐心道：“阿言，我从未承认过这是做戏，我与叶安并无关系。我此生想娶的人只有你罢了。就算百年之后逝去，你慕翟都是要以我萧肃妻子身份入我萧家族谱葬进我萧家祖坟的。”

走了不知道多久，太阳都有了下山的趋势了，夕阳的余晖打在慕翟脸上，印的她睫毛柔软又长，她连着眨了几下眼睛，跟萧肃待了一月有余她也大致能稳住心神了，不会被萧肃的花言巧语弄得晕头转向了。

只能故作镇定道：“你是不是忘记了，是你入赘我慕家，什么萧家祖坟。”说完，又突然觉得话里的歧义，有点红了脸。

萧肃用另一只空着的手，微曲食指轻轻打在慕翟鼻尖笑道：“你说的到也挺对。”

说罢，拉着慕翟回了住处。像是刚刚那些情真意切的告白都被日光带下了山，风一吹又散在了慕家各地。遍地飘散着萧肃的那句‘我此生想娶的人只有你罢了。’

一路上，萧肃还偶尔谈起今夜想吃什么，打算回家给慕翟做来吃吃，也不知道为何，萧肃总是能摸准慕翟爱吃什么，慕翟都觉得自己日益圆润起来了。

虽说慕翟说了自己不会女红，但是族中自从知道慕翟要大婚了，相熟的叔叔婶婶也知道慕翟不会女红早就悄摸的准备去嫁衣和婚服了，好在平日里族中衣料用得不多，也不用出门采购不然出不去慕翟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本来婚期定在了十五日之后，谁知那日是先族长慕蚺的忌日，大家又只能再往后推了推。等影风回长安第四日时，慕玖趁着慕翟和卉玉千夜去蛊房炼药蛊时，又到了萧肃房中，她记得上次萧肃让她不要半夜翻窗进陌生男子房中，这次专门挑了个日头正晒的晌午进了萧肃房中。

“二小姐？”萧肃正在房中绘画，他想着要给慕翟做一副丹青，一直在房中构思，慕翟不想被画，不愿坐在那里萧肃就只能靠着自己想象了。

慕玖将那本剑谱放到桌上，撑着脑袋十分懊恼：“哥哥，都已经三日了，你这剑谱上第十式，我怎么都掌握不了，怎么办啊。”

说到这，萧肃才想起来，那本剑谱是自己刚改了剑术而画的，后来觉得有瑕疵改了几处，但是因为没人能拿到这本剑谱所以他也没着急改，直到今天慕玖来，萧肃才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儿，只是这送上门的好处萧肃可不能放弃。

萧肃拿着笔走到桌子旁道：“哦，第十式我早就改了，忘了告诉你了，我马上改。”

慕玖满心期待的等着萧肃下笔，谁知萧肃笔尖都快靠着剑谱了，突然收回苦恼道：“呀，二小姐，之前送你这本剑谱是因为一个赌约，那是我心甘情愿。但是我可没答应要给你改剑谱啊。”

“哥哥，不要这样计较啦，你不改，我都练不走。我要是练不走我就吃不下睡不好，这样的话，阿姐就不会再让我练剑了。”慕玖脸都被揉成了面团了，一想到阿姐厉声制止她习武，她就头疼。

萧肃放下笔：“我与你阿姐数日后就要大婚，作为慕家二小姐，你都没甚贺礼送给我这个未来姐夫吗？”萧肃循循诱之。

慕玖拍了一下脑袋，仿佛一下脑子清醒了道：“是啊，哥哥，我太不懂事了。居然忘了送贺礼了，我送给你，你就帮我改剑谱好不好。”

“那要看二小姐送的贺礼值不值得我改这一笔了。”萧肃笑道。

慕玖神秘兮兮的对着萧肃耳语，虽然只是短短一句话，萧肃却听得十分满意，当即改了剑谱并道了谢。

“哥哥，你可别告诉我阿姐是我说的，不然我阿姐一定要把我关小黑屋了。”慕玖掌心相对，求着萧肃。

萧肃点点头，慕玖欢天喜地的离开了。

“啊，原来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慕家族长还有这个缺点啊。”萧肃自言自语道。

在几日前，萧肃给了影风一只信鸽，是得到了慕翟同意放了蛊虫在身上可以穿越结界的信鸽。就在刚刚萧肃收到影风的消息说查到了长安城中最受喜爱的定情信物是什么了，怕误了公子大事就先用信鸽传了消息，萧肃看了看纸上的字，觉得很是靠谱。

慕翟和卉玉千夜在蛊房炼完药蛊之后都各自回房休息了，平日里大家都是一起吃完晚饭再回各自房中，自从萧肃来了，千夜不想跟他见面就各自回房了，卉玉也不想去看二人恩爱场景也回房了。

今日慕翟觉得气息有点不对，虽然平日里萧肃在房中也会有坐好饭菜等慕翟回来的时候，但是总觉得今日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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