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143】犯罪高手的末路！

不是所有人都适合上学，也不是所有人都适合成为老师、传授知识。现在，焦痕小姐认为自己这家“恶棍补习班”该申请破产了—首先，这里只有她这一名老师，第二，这里只有眼前这台机器人作为学生。同时，这里的教学环境和成果都糟透了。

“好了奇卡，我再和你重复一遍，现在这个骑士是我，这个守宝妖精是我们要光顾的银行、珠宝店和收银台，然后—这只红龙是你—！”

将一具《龙与地下城》桌游铺开后，焦痕小姐依次在画风古老的地牢卷轴上放入三个塑料人偶，接着，她又在守宝妖精前方倒出两盒“特种部队”牌的塑料兵人，将它们逐一扶正，并让它们的枪口、炮口与投弹准星都对准自己—手持大剑的银色塑料骑士。

“现在，如果说你的伙伴—也就是我—如果我被警察找了麻烦，没办法及时找到宝藏的话，那你应该怎么做呢？”焦痕小姐说完，便将那只办公印章的塑料红龙从冒险卷轴上拿起，让机器人朋友亲自来做出决定—这就是最后的课程考察。

“龙与地下城？我最喜欢玩儿了！现在我是龙，我要对着他们喷火，然后—”抓起红龙双翼的手指，在一小阵电子合成的欢呼声中指挥起手中的喷火巨兽，她用红龙将守护财宝的塑料军队压倒。她用伴随热辣火光的第二次欢呼，来宣告游戏的结束。

焦痕小姐见状，也十分满意地对面前的机器人目露赞许。尽管细节方面仍需打磨，可在与她一同经历过几场实战后，她相信这台电子糯米鸡也会为她的得力帮手的。想到这里，焦痕小姐拉掉一罐橙味汽水的拉环。

望着《龙与地下城》桌游套组中一只手持锈剑与木盾的塑料骷髅士兵，焦痕小姐又将之想象为试图阻拦自己的克里斯等人。

引火装置的喷射口中迅速涌出无数条火蛇，那些火蛇又在眨眼间汇集为刺眼而又炙热的火柱—地上那套《龙与地下城》桌游组，就这样被火焰焚烧为一摊五颜六色的热塑料酱。

“太好了，这个叫犯罪的游戏真好玩儿！我要去和每个人都玩一次！”白色的女性机器人张开面部的鸟喙，从中喷出一堆甜味糖粉与派对彩纸。焦痕小姐急忙拿出一片木板扇起风来—派对纸屑？还真是有点花里胡哨啊！

“那么，还等什么呢？我们—”焦痕小姐坐到这处藏身地的一堆废旧纸箱上。

取下两条挂钩上的黑白条纹长袜后，她踢掉脚上的拖鞋，哼唱着圣诞小曲为自己套上冬装。新年到了，可不能错过春猎活动：“—现在就出发！要趁着月黑风高之夜，血灾涨潮之时—咳咳，我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那是本很老的日本兵书里说的。”

第一杯，第二杯，第三杯—在酒吧里忍受前台服务生的冷眼相待。毛绒陷阱认为，那位服务员老兄的内心，可能比他的头顶还要“圆滑”世故，他可不想看着墨菲斯就这样沉沦下去，报纸上的报道怎么了？

“咖啡厅服务生协助警方破获盗窃案”，只不过文中的警方里有一个名字是克里斯•阿夫顿，而那名服务生则是尤伦卡。

“主人你不要再喝了，这样颓废下去的话身体会出事的！”毛绒陷阱将桌上的酒瓶与玻璃杯抱入怀中，跳下吧台后便缩入角落的阴影。

一脸花白胡须的酒保耸了耸肩，他只当这又是场魔术玩笑罢了，上一次，还有个杂技演员在这里抛了三颗没有拉环的手雷弹呢！现在他早就是处事不惊了。

“那个叫尤伦卡的家伙是谁啊—！我真是个傻瓜，协助破案，下一次他们就要协助一下对方的情感问题了—！他们会很幸福，我就成了电灯泡啦—唔—！”被酒精搞到满脸红润、神志不清的墨菲斯一把抓住毛绒陷阱的双耳，像是拔萝卜般将毛绒陷阱自阴影中揪出。

在这之后，毛绒陷阱又被她缓缓松开，墨菲斯趴在吧台上坠入沉眠。

“这一切都该结束了，情感问题？就算我们的眼球没有打蜡也能看出来—”毛绒陷阱扶住睡眼朦胧的墨菲斯，之后叫出梦魇弗莱迪来帮助自己。将墨菲斯扶靠到一张软垫靠椅上后，毛绒陷阱又唤出自己的所有同伴，“—主人她只爱一个人，那个人是谁呢？克里斯•阿夫顿，是谁让主人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坠入爱河？克里斯•阿夫顿，又是谁让主人—我的天啊，我敢相信这又是克里斯•阿夫顿的杰作！现在他被尤伦卡玩弄的迷失本心，我们也是时候有所行动了。”

“我们要怎么做？用匿名信件恐吓她吗？”梦魇邦尼高举双手问道。毛绒陷阱用手拔下一朵花盆中的白色玫瑰，将之扎到胸前后双手交叉，让自己的面庞被阴影所覆盖。他选用了自己最喜欢的电影台词来作为答复：“我们会给她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

紧接着，毛绒陷阱又张开双臂，望向天花板并开始放声大笑。吧台边的老酒保见到此情此景，也从桌台抽屉中拿出摇鼓，为毛绒陷阱的奸笑搭配上几段模拟雷声。

可梦魇邦尼与梦魇弗莱迪都认为，在毛绒陷阱所出的历代主意里，这很有可能会是其中最糟且最糟糕的一个。

“哈哈哈哈哈—啊—哦—！我滑倒了，有谁可以帮我一把吗？”

在毛绒陷阱从吧台上摔倒，并被酒保用协助幼儿走步般的动作抱起、扶稳后，梦魇弗莱迪拿起一本名为《我不认识这家伙》的娱乐周刊，将周刊掀开并遮挡住他与梦魇邦尼的脸。

不需要猜想或是“有可能”这类揣测词了，毫无疑问—这绝对会成为毛绒陷阱有史以来，所想出的最差劲的点子，没有之一。

经历过多次犯罪抢劫、被捕入狱和逃狱行动后，焦痕小姐认为她这次的行动应当隐蔽开展。像是珠宝店、首饰行、银行与运钞车这种大型目标，恐怕也是时候将它们的洗劫日程向后推迟了。

越是抢劫小地方，才越是能掩人耳目。她从犯罪周刊里读到过—有个家伙靠着每星期抢劫三次麦当劳，都能坐拥八十万美元的存款呢！

咖啡厅就是个不错的选择，特别是当这家餐厅就在自己眼前的时候。焦痕小姐将引火装置的马力调至最大档，身边的奇卡则还在与一名推车摊贩争抢几根玉米热狗—她也太心急了些，不是么？等不及要在整座中城大闹一通了！

这是个平静如常—至少对尤伦卡来说，现在还是如此—的周日，尤伦卡按下收音机上的开播按钮，收听着音乐频道中的轻节奏摇滚摇晃双腿，富有节奏感地擦拭前台木桌与杯具茶器。

最后，负责搭配奶茶与咖啡的甜点新鲜出炉，在尤伦卡拿起托盘并转过身的同一时刻，毛绒陷阱也带着梦魇邦尼、梦魇弗莱迪抵达这家咖啡厅。

尤伦卡的喉部被梦魇弗莱迪的铁爪锁住，装满甜点的托盘由她的指尖滑落，最后被毛绒陷阱及时接住，又被放上桌台。

尤伦卡被梦魇弗莱迪高举到半空，呼吸的节奏随高度升高而放缓，眼中的光芒也逐渐消退。

她前胸上的肌肉宛如海浪般起伏，在毛绒陷阱的提醒下，梦魇弗莱迪将它的钢爪松开，并对尤伦卡奉上一份道歉。

“弗莱迪，我们不是什么意大利黑手党，更不需要通过把枪口对准别人脑壳这种方式来强迫他人就范。”毛绒陷阱说完，便从他那身不知从哪儿搞来的白色高领西装中拿出一根雪茄，梦魇邦尼也为他划燃一根火柴。

用手托起尤伦卡的脸颊后，毛绒陷阱先是因刺鼻的浓郁雪茄烟气大声咳嗽，之后又是一遍遍地道歉。

“有，有什么能为您效劳么？兔，兔子，先生？”尤伦卡的内衬都被汗水浸湿了，单纯无邪的眼神被恐惧所填充，一双被白袜包裹的纤细双腿仍在不住颤抖着。毛绒陷阱将雪茄按灭后丢入垃圾桶中，接下来的情况，却又给了尤伦卡一个措手不及—

先礼后兵一词尤伦卡倒是听说过，可先兵后礼无论怎样都不可能存在的吧？比如，在经历过刚刚那种紧张刺激的威胁后，面前这三个电子玩偶居然抱着她的大腿、双眼喷洒着冷却液号啕大哭。等等，等等，尤伦卡试着在嘈杂的混乱中整理思绪，他们似乎是墨菲斯的机器人？可是，他们像现在这样又是要做什么啊？

“呜哇啊啊啊啊，尤伦卡小姐，您没有看到主人她思念克里斯的情景，我这颗铝制的心都要粉碎了啊！我们知道，由于工作原因，主人他和克里斯无法日夜会面了，可这也不是你趁虚而入的理由啊—呜—！”

毛绒陷阱将眼泪滴在了尤伦卡的鞋上。梦魇邦尼与梦魇弗莱迪择分别抱住她的腰部与双膝，尤伦卡择发动全身的力量，并将之集中于左手—电话，她必须要拿到电话话筒然后报警，随便什么人过来都好，维多莉娅和道森警长，如果是克里斯那就更好了！

在四人依然在为墨菲斯与克里斯的情感纠纷瞻前顾后之时，焦痕小姐带着她的同伴推开咖啡厅的玻璃门，迈着轻快的碎步进入咖啡厅中央。象征性地用引火装置喷出几发火苗后，她才意识到根本就没人注意她的小动作。

“见鬼了，我才是焦点我才是女主角啊！太令人失望了，”焦痕小姐拿出一条深红色的梅子味泡泡糖，又一个用来发泄怒火的口香糖泡泡过后，她对准吧台前的玻璃杯按下按钮，让手中的火龙将它们融为乌有，“就像那堆碎掉的杯具一样悲剧！”

“抱歉没能及时招待，小姐们。能不能，请你们先帮帮我？他们三个—”尤伦卡还没说完，焦痕小姐与奇卡便点了点头。在奇卡看来，阻止她们“犯罪”就是在阻止她们早日成功，也就是在阻止她们的庆功派对—阻止庆功派对这种事，她可不会允许。

“事先说好，我们的雇佣价格可是不菲的，非常不菲！不过—”焦痕小姐踢开尤伦卡腿上的毛绒陷阱，将她拉到身后并调转枪口。这一次，两条猩红刺目的火龙所对准的目标，则是梦魇弗莱迪与梦魇邦尼。这一次，焦痕小姐成功了。

“是时候给烤蛋糕加点奶油了—哦吼吼—！”奇卡也不想放弃教训派对扰客们的机会，在发现应急工具柜中的灭火器后，她抓起灭火器的喷管，拼命摇晃后，便在眨眼之间让刚被烘烤一番的毛绒陷阱三人被泡沫覆盖。作为谢幕，她又将空掉的红色灭火器瓶扔到那堆泡沫上，为蛋糕添上最后一颗樱桃。

“不，不需要叫警察，我是说，呃，我们就是警察，便衣警探，”焦痕小姐将尤伦卡刚拿到手的话筒重新扣入机座，她可真是个傻瓜，明明可以敲掉收银机和抽屉后直接拿钱走人的，为什么还要多管闲事？现在引火装置的电量又被她耗空了，她的谎言编造技术可没有多棒，“现在保持安静，不要让第四个人知道我们的身份了！”

焦痕小姐又故作严肃地伸出手，对尤伦卡做出“保持安静”的手势。尤伦卡的眼神也彻底由惊恐、疑惑中转变为崇拜。那是一种焦痕小姐前所未见的眼神，在毛绒陷阱三人趁乱溜走后，焦痕小姐的手腕又被尤伦卡抓住—尽管焦痕小姐再三强调她必须离开，可尤伦卡还是决定要她留下来，毕竟，尤伦卡可不喜欢欠别人太多人情！

在一顿免费的餐点过后，焦痕小姐与尤伦卡又开始闲聊起来。奇卡则在咖啡厅的书柜上发现了一套国际象棋，在她正忙着与自己对弈的时候，焦痕小姐与尤伦卡越聊越投入，很快便忘记了时间，以及她此行的最初目的。

“我是怎么成为便衣警探的？唔，看见我手上的装备了吗，曾经我只是个平凡普通到不能再平凡的烤热狗摊贩，”焦痕小姐又开始为尤伦卡编故事，“直到有一天，整个天空都像是伦敦的雨夜那样黑暗，我推着自己的餐车准备回家，直到我遇见了—”

“遇见了什么，遇见了什么？”尤伦卡的眼中，无数道名为期待的星光正在无休止地闪烁着。焦痕小姐的故事也达到一切的巅峰：“当时，整座庞顿中城的恶棍们就聚在那里，谋划着他们的邪恶计划—狂鬼，绯红刑者，黑程式，还有绿林游盗和冲击波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家伙也想分一杯羹，他们打算用压缩轴炸弹炸毁整座城市！”

“做点什么，去做点什么啊！”尤伦卡已经完全投入到故事之中了。焦痕小姐拿起一块饼干，故作镇定地擦去背后的汗珠，将整个故事补充完整：“我意识到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不能让这么美好的地方就此毁灭。

就在这时，天空忽然传来一阵巨响，两道鸣雷劈中我的小摊车，它们就这样成为了我的引火装置，帮助我焚烧罪恶，及时阻止了那些恶棍的暴行！

道森警长听说了这件事后，也决定让我加入他们的一方！”

尤伦卡对着焦痕小姐又是一阵掌声。如果她还没有失去身为机械杀手时的记忆，恐怕她就会笑着变身为故事中那位“绯红刑者”，并亲手验证故事的真实性了。

可是现在，思想单纯的她居然真的会相信这一切，相信自己眼前的罪恶女孩就是一个英雄。不知为何，焦痕小姐竟有些于心不忍—特别是当她也听说过尤伦卡的故事后。

焦痕小姐能够认同绯红刑者的处事之道，那些逃脱法律制裁的家伙，难道他们不该以死谢罪吗？原本尤伦卡也有一个机会，一个成为英雄的机会—真正的英雄，而不是她焦痕小姐这种骗子。不过，这样的话，也就意味着她会与尤伦卡兵刃相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坐下来谈心。

“你爷爷的事，我很抱歉。我不该让你想到这些—”焦痕小姐话音未落，尤伦卡便对她摇了摇头：都已经过去了，多亏她今天及时赶到，为尤伦卡解围。焦痕小姐认为，自己还应当为尤伦卡做些什么—唔，在脑中反复翻阅重温过她所看到过的英雄故事后，她想出一个主意。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有犯罪警报时就打给我，”焦痕小姐也不知道，自己这次的手机号码又能使用多长时间。可是，现在还是做梦吧，有梦最好。焦痕小姐将写有自己手机号码的纸条塞入尤伦卡手中，又帮尤伦卡整理了一下衣领，“以法律的名义，我现在任命你为我的线人，帮我监视你咖啡厅中的一举一动！”

“真，真的吗？”尤伦卡激动到用双手捂住口部，焦痕小姐的点头示意，更是让这个答案变得清晰明了起来。焦痕小姐又对尤伦卡做出提醒：小声点儿欢呼，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不要对除她以外的任何人说起这件事，克里斯和维多莉娅他们也不行！

简单的就职仪式过后，自认为尴尬的焦痕小姐领着奇卡离开店面，临行时还不忘与尤伦卡相互挥手告别。就像电影的终幕那样，她们迎着西下的夕阳，看着火红色的天空走向远方。奇卡也对焦痕小姐说出自己的主意。

“焦痕小姐，我们今天好像没能做成什么坏事哎！不过感觉也不错，就像生日派对和糖霜蛋糕那样！”

“对，对啊，这种感觉的确，很不错—我是说棒极了，这种感觉棒极了！”

“焦痕小姐，我有个想法！”

“说来听听。”

“我们为什么不去做好人呢？”

“唔…嗯…这是个好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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